阮问颖努力不去想他的略微是有多略微,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质问我是何意。我回答他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他好好地想一想,我既然不是母后的孩子,那我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怀疑过我的身世。” 这话可谓诛心,是人皆有来处,不可能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他既非皇后亲子,那么会是谁的孩子?又为何与陛下长得如此相像,以至于无人怀疑他的身份? 答案显而易见。 信王只要没有忘记当年那段露水情缘,就能明白其中关窍。 阮问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他是什么反应?” 杨世醒轻讽一笑:“神色大乱,差点被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呢?”她着急追问,“他有没有说什么话?譬如,告诉你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是她不相信安平长公主,实在是当年之事混乱不已,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此一事又是她母亲从真定大长公主口中得知的,她不敢轻易下定论。 杨世醒摇头:“他在听完之后面色苍白,似被惊雷劈中,好半晌才回过神,对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跑了。” 第284章 此局看似凶险,然转机甚多 信王的落荒而逃让阮问颖微感惊奇, 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她虽然只见过信王寥寥数面,但对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端的是潇洒、胆大、不羁,与落荒而逃四个字扯不上半分关系。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为心爱之人困守十几年, 却在一朝得知自己可能有个孩子,这个孩子还被心上人当作亲子养大, 充为兄长嫡子, 任是谁也会如遭雷击, 不敢置信。 “那信王现在怎么样了?”她询问道,“他还在行宫吗?” 杨世醒摇头:“我不知道, 但应该没有离开。” 听他这么说, 阮问颖也想起了一事,道:“昨天晚上, 我一时睡不着, 派谷雨出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燕姑姑在一处候着, 似在等什么人。你觉得她可能是在等信王吗?” 杨世醒稍稍提了提嘴角:“除了他, 不会有别人。” 阮问颖见他毫无异色,便明白他早已知晓这个消息,心里也不惊讶——区区锦衣卫,且困不住他,要是他不知道,才会让她感到惊讶呢。 她道:“你觉得信王会同舅母说这件事吗?” 他否认:“不会。一来, 他不会希望母后知道他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二来, 当初我既是被大长公主从宫外抱来的, 那么此事必定与大长公主有关。” “他只要回过神细想一想, 就能察觉那名歌女是谁的安排,而这时间远远在母后发觉腹中胎儿不对之前,其中颇有耐人寻味之处。” 阮问颖思忖:“你想借信王之手查清当年之事?” 这也是她在看了密函后想不通的一点:即便皇后多年不孕、难有子嗣是事实,寻常母亲会在得知女儿有喜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有备无患吗?这不符合常理。 信王一旦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便不难发现奇怪之处,他又对皇后一往情深,定不会贸然将此告知皇后,而是在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决定。 如此一来,只要信王能查出来,杨世醒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得知真相。 问题是—— “可依舅母之言,陛下正在加紧追查此事,信王能赶在陛下之前查清楚吗?若是赶不及,那——” “那便赶不及。”杨世醒不甚在意,“我原本的目的就不在于此,只是许多话在心里憋久了,憋得我窝火难受,终于等到最后的时机,这才一吐为快。” 阮问颖的心跳微微加速。 纵使她在之前已经和他达成共识,多年来的一切都会在这回彻底解决,听到他用轻松的口吻道出终末之语,她也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紧张。 真的要结束了吗?纷扰两家三代人、改变他们一生的纠葛,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吗? 她有些恍惚,不敢确定这是现实还是她的臆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