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新帝登基,减免赋税大赦天下,改年好晋和。 一道道圣旨而下。 革职的,抄家下放的,起复调迁升官的,还有宣布恢复崔韫身份的。 德不配位的官员一一被惩戒,朝中整顿大换血。短短几日,百姓欢呼雀跃。陈年积压有疑点的案件全部重审。未处理的案件重现天日。 自那日起,朝堂上下忙碌的不可开交,崔韫于大理寺案牍劳形整整三日,不曾踏阳陵侯府半步。 是不敢。 他怕祖母的歇斯底里,更怕崔宣氏的泪眼和冷漠。 直到,屋内传来脚步声。 无人通报,在姜兆亲自领路下,崔宣氏提着食盒入内。 崔韫捏着笔的手倏然收紧。他起身,到嘴的‘阿娘’却梗在喉咙处。 沉稳的他,此刻无措的像个孩子。 崔宣氏没看他,走向去茶几处。 “我生产那日,迷迷糊糊昏睡前曾听产婆说,小公子眉间带有红痣,像极了观音座下的童子。” 她掩下情绪:“醒来后,公爹抱来的孩子却没有,白白净净的,漂亮的很。” 崔宣氏打开食盒:“你许是不知,每年你生辰,公爹盼你平安总会去观里上香,可我知,他回回上的都是两支。” 崔韫仿若被定住,动弹不得。 他看见崔宣氏转身,朝他柔声笑。说着他年少时,听的最多也最熟悉的一句话。 “韫哥儿,还不过来吃点心。” 第469章 非要入土了,还总是不听劝 阳陵侯府门外立着的两座石狮子,亲眼见证了崔家的衰败和昌荣,却还是一如既往庄严肃穆坐立着。 “怎么还记得跑这一趟给老身请安?这是专门来谢崔家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崔太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停。 “老身听说了,官家有意赐一座王府,工部已规划图纸做动工打算,这回再见,老身理应唤你一声王爷。” 她仍旧是往前的慈眉善目,说的话却无不带刺。 崔韫容色一白,神色恭敬而拘谨,他虽没回来,也知崔太夫人得知消息后病了一场。 崔宣氏拢眉,轻声:“婆母。” “阿予,你还心疼他?” “我年纪是大了,却不至于年老昏聩。” 崔太夫人定定的看着崔韫:“往日都说你聪慧,从不出差池。遇事总能迎刃而解,独独这回钻了死胡同,非要让长辈亲自去请,这才舍得回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还说不得了?” 她知外界都在议论不休。 更有不少贵妇探望拜访,说着客套的漂亮话,可无声中无非透露一个讯息。 ——你们崔家是绝后了。 她这才为此气的晕厥。 可这种事,能怨谁? 细细想来,谁都没错。 也无人能算出,淮安王府能翻盘。崔老太爷隐藏多年的事,纸包不住火。 她语气怅然:“我记得你年少时意气风发,谦和又狂妄,我更记得崔家事变后,你就像是换了个人,循规蹈矩无非是怕被人抓出个错处来,你服侍我于病榻无微不至,对你阿娘细心体贴,更别提你一手带大的绒姐儿。若不是你韬光养晦,你祖父早垮了,整个崔家也垮了。” 她缓缓起身,用拐杖敲打地面:“血脉至亲固然重要,可这十九年,你都姓崔!怎么,是不打算认了?一日如此,自是往后年年也如此。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跟前说一句闲话?” 崔韫一时间不知什么滋味,直到她听崔太夫人道。 “昨儿夜里,官家来了。” 姬誊没穿龙袍,是最寻常不过的便服。 崔绒眼儿红红的,很不欢迎的瞪着他:“你是抢我二叔的吗?” “绒姐儿,不可无礼!” “哼!” “无碍。” 姬誊朝崔家长辈跪下:“多了一道身份,他也永远都是崔家的子孙。” “官家请起,这如何使得?”崔老太爷忙上前扶。 姬誊没有半点架子,他只是笑了笑:“老太爷,晚辈该磕头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