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 大半夜,她拉着崔韫去了房顶赏月。 沈婳手里端着精致的白瓷釉玉兰碗,里头是牛乳燕窝:“往后,我们是住此处,还是侯府?” 这事两人还是头一次提过。 民间流传一句话。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 可崔韫这种情况,皆无以回报。淮安王府并非弃他,这才交给阳陵侯府养的。 取舍两难。 不同于她的柔弱无骨,崔韫坐姿笔直,月色下愈发的矜贵无双。 “你想住何处?” 沈婳还真想了下。一番计较后,这才不确定道。 “都在盛京城,两处来回也算不得多远。两处轮着住。” 崔韫喉结滚动一下:“嗯。” 他垂下眼眸,月色皎皎,周身都透着一股难以亲近的疏离感。 常年在大理寺,崔韫在旁人眼里淡漠又冷血。 有些人提到他时,说他没尝过颠沛流离之苦,永远有人护着,尊贵不凡。 却没多少人经历他所经历的痛。 并非所谓的靠着淮安王府,阳陵侯府和姬誊。眼前的郎君本来就是天子骄子。 沈婳清楚,这个人瞧着凉薄如斯却比谁都重情。更有一颗比谁都赤忱的心。 能为人之不能为敢为人之不敢为。 崔韫修长的指尖玩着她懒得挽起,还披散在腰间的发。 淮安王府的宗谱上,是姬誊亲自提笔写的‘邵韫’二字。 “我也算认祖归宗,祖父得知此事曾言,让我往后随生父姓。官家没应。他道我身上留着的是淮安王府的血,这是事实,也尽够了。得崔家庇护多年,若一味去计较姓氏,倒成了不知恩情的俗物。” 沈婳听后,久久震撼。 她抿唇,没忍住的摸了摸小腹。两人房事激烈,也不知何时会有孕。 她悄摸摸的动作,崔韫看在眼里。他没忍住的弯了弯唇。抬臂把人搂在怀里。 两人都没说话,却已猜透了对方的心思。 其实,成亲前,韦盈盈专门来寻过沈婳,就提过这件事。 “真算起来,这阳陵侯府就剩崔绒这一个血脉,偏偏她是女娘,回头是嫁人还是招婿,如今尚说不清楚。” 也不怪她这般言语。 毕竟,在大祁,入赘是件相当丢脸,让祖宗颜面扫光的事。别说是勋贵子弟,便是寻常百姓也很是忌讳。 而崔绒的姻缘,崔家绝不会为了香火去逼她。 韦盈盈狐疑的问:“回头你若有了身孕,孩子是姓邵还是姓崔?” “女娘尚无碍,若生了小郎君,只怕世人会有闲言碎语。” 沈婳当时听后却笑。 “他姓崔是养恩。被叫了二十载,也习惯了。可我日后的子嗣还姓崔,是什么道理?” “小鬼的祖父,父亲用命打下来的荣光和爵位,总要后继有人。嫁人也好,寻人入赘也罢,无非是她喜欢,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崔家上下谁舍得让她不如愿?她若看不上,便是品行再好,也无用。” 女娘永远是最清醒的。 “若真要评头论足,入赘的郎君,我反而更看不上。人性复杂,谁说得清那人是看上小鬼舍得抛下一切,还是趋炎附势看上了阳陵侯府?” “而世家子弟中有出息的,都是重点培养。就指望这些人光耀门楣,怎会去做倒插门?” 韦盈盈沉默半响恍然:“也是,那小祖宗出嫁,生了孩子也能选个姓崔。” 沈婳当时浅笑一声:“你信宿命吗?” “啊?” 沈婳嗓音很轻,却也字字有力。 “崔老侯爷和崔家兄长,当年没做逃兵,不是他们凭着肉体之躯就能阻挡万千敌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