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端上来了两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张漫将其中一杯推到愈遥那边:“老板,我请你的。” 愈遥说了声谢谢,握着杯子,尽量让自己笑出来:“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我只是路过这里,随便坐一下。” “可是你手边还有喝完的酒杯,路过的话,怎么也会开车吧?”张漫实在不是一个很有情商的大学生,毫不留情就戳破了愈遥的谎言。 愈遥被她逗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也就顺手拿过那杯冰威士忌,喝了一口,她平日不容易醉,但现在一口酒下肚,心上像火烧一般,蔓延上强烈的情绪。 这感觉来自眼前的人,率直的人,总是能让别人忍不住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们。 愈遥支起了头,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在手里摸着玩:“你照顾小南也很久了,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话问的奇怪,一个长眠不醒的人,除了身体机能还在运转,根本无法清醒和人交流,谈何了解? 刘漫却想了想,说:“舒南……她很敏感。” “……是指哪方面?” “您叫人送过来的书里面,我看到了舒南以前写的随笔,她是个很多愁善感的女孩,对所见所闻很敏感,我猜她以前一定是个很容易受伤的人。” 愈遥点点头:“很容易,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我出国那几年,她一个人在国内,吃了好几年的抗抑郁药。” 刘漫舒了口气,莫名有种面试现场的感觉,好在自己答得没有问题。 她继续回忆着自己从碎片中捡拾起来的点滴,仿佛自己也陷进了愈舒南的世界:“舒南没有父母,她渴望极了能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我看到了她画的画,画里,有许许多多她想象中一个家该有的样子——父母、孩子、亲戚朋友,许多人都爱着她,热热闹闹的,但现实生活中……” 愈遥淡淡地接话:“现实生活中,只有她自己。” 她像是难以理解一样自言自语:“可是,我也只有我自己。” 刘漫见她神色没有不对,壮着胆子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您和舒南,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一开始她以为是姐妹,因为两个人的姓氏是一样的。 但了解下来,愈遥拥有双亲,而愈舒南没有,在疗养院照顾的三年里,除了愈遥,也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人再来看过愈舒南。 这一回,愈遥沉默得更久,久到刘漫以为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就要找个台阶道歉了。 愈遥又喝了一口酒,这回,她莹白的脸色上透露出点点晕红,浓密的眼睫也半垂下来。 愈遥这张脸,是美的,这种美无关她穿什么,在做什么。 刘漫回想起自己不认为她们俩是姐妹的第三个点:与愈遥相比,愈舒南长得过于平凡了。 “我和她,都是出生因为是女孩,被弃养了,警察送到孤儿院的,没有名字,所以都跟着院长姓愈。” 难怪了,刘漫想,都姓愈,一个名字是一个字,一个却是两个字,不像一家人。 “孤儿院的小孩,偶尔会有被领养的机会,我被挑中了,小南没有,我想和她一起走,但是院长说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会领养女孩的家庭,在当时看中的只有一样。” 相貌,刘漫在内心接话。 因为是女孩而被遗弃,又因为长大后拥有美貌而重新拥有家庭。 真是一件充满讽刺的事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