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贪念,只将它播放三遍,然后心满意足地关闭手机。 翻来覆去好一会,春早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床,先把手机归置到原处,然后撕拉开一张今晚刚买的便笺条,抽出马克笔写上: 谢谢。 一笔一划,吹干水迹,彰显诚意。 至于手里的这封“通敌文牒”——她在毁尸灭迹和收藏留念间摇摆许久,终究不忍心把它丢弃,就夹进了抽屉深处的白色铁皮盒里。 盒子里收纳了不少零碎物件,有游乐园电影院的票根,一直不敢对外使用的哥特风挂件、搞怪胸针,还有朋友旅游带给她的海边贝壳或小摆饰,以及大沓她从报刊上面裁剪下来的国内外风景照片,它们全是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绚烂光点。每逢出游,哪怕直接刷身份证或二维码就能放行,春早还是执意去窗口打票,也不介意被童越戏称为“中老年”。 她把纸条插进铁盒最下层,用其他东西严严实实掩好,才放心盖上。 离开座椅,大腿被椅背的书包硌了一下,春早低头看,瞄到侧袋里的空瓶饮料。 凝视它片刻,春早把它抽出来,留下粉色瓶盖,坐回去从纸巾细致擦拭一番,同样收进铁盒里。 翌日,不到五点,春早在电子表的滴滴声里睁开眼睛。 屋内光线蒙昧。她贴到门上听了会,才轻手轻脚开门,跑向卫生间,准备把“感谢信”以同样的方式回馈给原也。 春早愣在洗手池前。 原也不用漱口杯。她之前未曾留意。 男生都这么糙的吗? 可目光落到那台底座闪烁的全黑电动牙刷上面时,她又矛盾地觉得,这个人还是蛮精致的。 行动不如预想中顺利,春早决定先退回卧室,刚要出去,挨着卫生间的那扇卧室门被从内打开。 春初珍抓着头发从里面出来,一脸疲态。 春早滞住。 女人半低着头,还没注意到杵着的女儿。 春早稳住心神,决定先发制人,不带情绪地叫了声“妈”。 如幻听,春初珍赫然抬脸,一下子精神抖擞。 她看眼手机:“五点都没到,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春早无懈可击地回:“心情不好,就没睡好。” 春初珍顿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行吧,起都起了。” 她示意盥洗池方向:“你先洗脸。”话罢拐向厨房。 春早没有推让,只将紧握成拳的右手悄然收回裤兜。 回到卧室,她粉碎小纸条,一边绑马尾,一边重拟新计划,思考如何以其他方式道谢。 只能当面找他。 plan b有了进展,原也虽一如既往不在家吃早餐,但他今天起得有些迟,春早坐在桌边咬粢饭团时,斜对面的房门都不见动静。 吃完饭回到卧室,春早选出一份数学讲义,故意磨蹭,密切关注隔壁动向,以便适时拦截。 六时四十五分。 耳听八方的春早立即抄起桌面试卷,背上书包,叫住正在换鞋的原也。 男生缓慢直起身,单肩背包,回头看她。 他才洗漱过,刘海发梢湿漉漉的,眼因而显得格外清亮。 春早晃晃手里叠了两道的数学试卷:“可以等我下吗,有道大题想问你。” 原也对此毫无诧色:“好啊,我看看。” 说完低头将右脚蹬入运动鞋,动两下,似乎觉得鞋不够跟脚,又屈身拆开鞋带。 他重新绑鞋带的时候,后腰柔韧度惊人,一段修长白净的后颈完全舒展,观感近似湖光之中天鹅凫水。 春早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上前。 男生站直身体,眼神疑惑她怎么还不过来。 春早走过去:“路上说吧,时间紧。” 原也跟在她后面出门。 老破小的楼梯过于逼仄,走一起的话怕是连空气都无法路过,春早放弃了并排沟通,也不急于步入正题。 确认脱离春初珍的可视听范围,她才转头看原也:“你应该能猜出来吧,我不是真的要问数学题。” 少年原本散漫的视线定格到她脸上。 他眼底泛起笑澜:“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