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海莫不是被父亲赶走, 杳无音信了吗? 他为何没有回到戎国去, 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帝, 却还要留在长安? 正当她陷入怔色迷惘时,李景宴突然一把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司露重心不稳, 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他怀中。 李景宴薄唇轻扬,似是将方才恩怨一笔勾销般, 低笑着:“看看,朕留着不杀你,到底还是有用的。” 他用眼神示意栏杆边的甲卫解开绳索,那些甲卫照做后,司露才得以摆脱这道束缚。 此刻,她因为记挂着呼延海莫的安危,脸色很是僵硬。 “露儿,你当真是朕的福星。” 李景宴箍住她的腰,将她带到可以瞧见山下情形的栏杆边,毒蛇一般在她耳畔吐着冷冷的信子。 “若没有你,朕如何能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司露被强搂着,居高凭栏俯望,瞧清山下的情形时,当即湿润了眼眶。 无数披坚执锐的甲卫们朝着一人冲杀而去,喊声隆隆、杀气十足。 而那道高大巍然的身影,却是单枪匹马,在尸山血海中挣命。 呼延海莫高骑赤血烈马之上,长翎盔甲在风中如炼,气势冲天,目光如寒冰凛冽,身上披风如烈焰,张扬着无与伦比的锋芒。 手中长戟玄铁所筑,百斤之重,挥舞时见血封喉,横扫千军,叫人闻风丧胆,不敢上前。 他英勇无畏,浴血厮杀,沿着蜿蜒的山路,且战且冲,直奔高台而来。 越来越多的甲卫朝他冲过去,扫除了一波,又来一波,怎么也杀不尽。 李景宴今日在此布下层层重兵,就是知道呼延海莫有一人对抗三军的本事,所以才会动用上万人马,来对付他一人。 此刻,李景宴在高处静立着,目光落在山下、人群中血战的呼延海莫,不由慨然,此人堪称当世豪雄,有万夫不当之勇,令人佩之、慕之。 但今日,他终会命丧此地,死于他手。 谁让他为情爱失了理智,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单枪匹马来闯这修罗场,自取灭亡呢? 思及此,李景宴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起,眸色也变得深沉无比。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司露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沿着山路奋勇而上的呼延海莫还在冲杀,他愈战愈勇、百折不挠,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难免负伤,血染宝甲。 每次瞧见他被人所袭,又添一处新伤,司露的脸色便会苍白一分,心中绞痛不已。 “怎么,痛了?见他受伤,你心痛了?” 身旁的李景宴瞧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出言相讥,带着浓浓的讽刺。 司露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狠狠剜了他一眼,“李景宴,你会不得好死的。” 两人说话间,山下的呼延海莫已然转过一道怪石嶙峋的弯路,直奔山顶而来,眼看着离观雪台越来越近了。 司露眸光闪烁,看到了希望,李景宴却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像是早有城府和打算,只是悄然无声地带着她转了个方向,朝山道那头走去。 司露被李景宴挟制着,无法奔向呼延海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浴血奋战、朝自己奔赴而来。 约莫十丈远外,呼延海莫亦瞧见了她,只见那道绝丽的身影立在雪地上,苍白盈弱,楚楚无依,那破碎含泪的眼眸,只一眼,就让他心碎魂殇,心痛到无以复加。 也是这一眼,让他忘记了身上的伤痛,浑身的战力被激起,愈发勇不可当,迅猛冲杀。 他今日,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将她救出这龙潭虎穴。 这是他此番前来,早已做好的最坏打算。 观雪台上,司露眼见着呼延海莫越战越勇,与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的希冀一点点汇聚,变作奔涌的江流。 可她并不知晓,这短短十丈远,暗藏着多少危机,便如无底深渊,足以叫他们天人永隔。 只听李景宴在她耳畔幽幽道:“这段山道朕埋伏了重兵,保管叫他折去半条性命。” “至于还剩下的半条命,朕一早说过了,会亲手了结了他。” 他要看他奄奄一息爬到他们脚下,再给他致命一击,这样,方才算大仇得报、得偿所愿。 李景宴阴险狠毒地说着,司露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俨然在看天底下最恶毒的魔鬼。 可李景宴的话宛如诅咒,他刚说完,不远处的呼延海莫就中了一只冷箭,他咬牙,挥剑砍折断箭,继续与两旁的甲卫拼杀,鲜血浸透了他的铠甲,沁染了他的面颊。 紧接着,无数箭矢自暗处射出,齐齐朝他射去,若他无处藏身,那便足以将他定成一只刺猬。 好在呼延海莫身手迅捷,他挥剑格挡,又翻下马背,举了一具尸身作挡箭牌,堪堪阻下了这波攻势。 但还有无数的卫列汹涌而出,直奔而去,要取他性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