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只能说道:“果果,你能不能借我一本语文书?” 江果果一脸警惕:“干嘛?” “我们家——我们家有用。” “我们家也有用!”江果果摆摆手,“不借不借。” 她今年三年级,家里的几本语文书,是几个月前搬来海岛时,爷爷非要她带着的。现在留着给小嫂子准备面试的内容,终于派上用场,她才不外借。 江果果这人,说话不懂得含蓄,那拒绝的阵势,能让人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唐母僵在原地,余光瞄见宁荞出来了,下意识想要躲。 可下一刻,她看见小姑娘脸上温和的笑容。 唐母愣了一下。 最后,唐母还是没有借到课本。但她听见宁荞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们家小孩,对待客人要有礼貌。小孩听懂了,也听进去了,到底没有再凶巴巴地冲着她。 “既然你们自己还有用,那就算了。”唐母说,“不好意思。” “没事。”宁荞说,“门边摆着盆栽,您回去的时候当心点,别绊倒了。” 话音落下,宁荞俯身,将江珩带回来的盆栽挪开了些。 唐母来到军区大院这些日子,还从没听到过关切的话。 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是家人,对她的付出全然心安理得,如今一个外人,却会关心她。 担心她摔跤。 唐母心情苦涩,点点头:“我说不好意思,还是为了我们家青时的事情。” 宁荞笑道:“小辈做错事,哪有长辈帮忙道歉的理,您别放在心上。” 唐母的眉心缓缓舒展。 江营长家的新媳妇,看着年纪小,却是个明理的,一番话说得好听,倒让她觉得自己更委屈。 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怎么不这样?人和人之间,真是没法比。 唐母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宁荞和江果果的对话声。 “小嫂子,我为什么要有礼貌?” “别人对你有礼貌,你也有礼貌,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如果别人对我没礼貌呢?” “那你就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我就凶他们!” “如果遇到比你更凶的呢?” “回来找三哥、二哥,最后是大哥!” “怎么不找我?” 江果果调皮地笑,飞速跑回屋:“我写作业去啦!” 身后,房门被轻轻带上。 唐母的眸光黯淡下来。 曾几何时,她也盼着自己家能这么其乐融融,和和美美的。 那会儿闺女还活着,儿子是个懂事的,她以为自己熬了大半辈子,终于熬出头。 可人生的波折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闺女和女婿不在了,留下一对苦命的双胞胎,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儿媳妇每天给她脸色看。 儿子常说,苏青时心善,只要他们用心去温暖她,总有一天,一切会慢慢好起来。 唐母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这一天。 她站在家门口许久,最终还是没进去。 还是到大院里再转转,看谁家孩子也在念小学,借本语文书回去。 要不然她也没好果子吃。 - 新一批下乡的知青,往往要用很长一段时间适应。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过去没吃过苦头,去红林公社报到之后,被带到知青点,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岛上一共有三个大队,这批知青被分到禹山村的山连大队。 知青点的住宿条件差,山上的屋子破旧不堪,茅草顶、石头墙,听老知青说,下雨天还漏水。海岛天气湿热,偶尔会刮台风,如果真遇到刮台风这样的恶劣天气,大家一定不能强撑着,得往外跑,找个安全的地方。 知青们完全傻了,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庄亚亚下船时就掉了一会儿眼泪,是被陈文安慰好的。现在她实在接受不了,双手掩面,泪珠一颗颗往下掉。 陈文还在问老知青:“姐,这边我们平时要用水的话,是打井水吗?” 老知青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咱们这边没水,生活用水要自己下山挑,到时候你们男同志就稍微多出点力气,挑水的时候,尽量多挑点。要不然来来回回都要爬山,实在吃不消。” “你们刚来,还没习惯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