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扯着她裙摆,哭道:“主子,主子,奴婢没有办法,在这宫里,奴婢没有办法,求主子宽恕,求主子饶命啊主子……” 蕴珊早已像坠入冰窟般,寒彻心扉,只说道:“我万万没想到,连你也……” 慈禧喝道:“大胆奴才,险些因你们误了大事!来人,拖出去,乱杖打死!” 蕴珊木然地看着梅香被两三个人拖走。梅香的手一直扯着她的裙摆,死死不放,被上来的太监强行掰了许久才掰开。这个从小陪她一直长大的婢女,她自以为深知其秉性的婢女,直到被人架走,都望着她哭诉,说着她的“没有办法”。 梅香变了。 她何尝没变。 慈安半是抚慰半是告诫地说了些话,放两人离去。 载淳和蕴珊一前一后走出慈宁宫,载淳顿住,回身拉起她的手,握住,与她回储秀宫去。 在储秀宫当差伺候的人,他全都发落去浣衣局和净军,叫内务府立刻另选派新人来。 趁着清净,他牵着蕴珊走进倚梅轩内室,在床沿并肩坐下。 “我真的没写。”她说。 “我知道。” “你如何知道?” “我知道你的心。” “明明今日那会儿皇上还提起他。皇上心里,难道真的不再有芥蒂。” “我只是有些醋意,有时故意说来,惹你哄我罢了。其实知道你的心给了我。” “皇上如何知道。”她的心,有时她自己都不明白。 “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如何不明白?” “世间几万万对夫妇,难道每一对都能彼此明白。” 载淳道:“你看。我信你,你却不信我信你。” 蕴珊今日受了那样大的冤屈,至此才流泪,说道:“那封信,造得那么真,又有我娘家带出来的心腹婢子为证,我自问难以自辩,又如何敢指望……” 载淳叹道:“既然你信不过我,我便说出来,让你心安。”说着,拉她起身,到桌案前,笨拙地给她弄了弄笔墨,将笔递给她:“你左右手各写一行字来,就写‘巫山云/雨’。” 蕴珊写了。 “我猜,额娘早在那次叫你去抄经时,便有心布这个局。而你抄经时,定是不愿被我发现你受苦,刻意用左手抄的,免得累着右手,咱们用膳练字时被我看出来。”载淳指着两行字道:“她拿了你左手写的字,去找人模仿你笔迹,却不知你平日里写诗,常用右手。你两手写出来的字虽然相似但不一样,我一看那是你左手字迹,心里便明白了。” 蕴珊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浓烈滋味。她惊讶于他体察她心思竟是如此入微,他的聪明令她刮目相看,同时又不免为他的深情所感。 但她仍说道:“皇上难道就不怕,我是怕被人抓包之后认出字迹,故意用左手写那封信。” 载淳道:“你常说左手的字始终练得不如右手火候好,若是给情郎写信,必是想写最漂亮的字,怎会选左手。若你心里真的还有他,要给他写信,该是像你陪我练字时那样,喜欢用右手。” 蕴珊泪如雨下,说不出话,载淳拿帕子给她擦泪,他一边擦,她一边流,那眼泪便怎么擦也擦不完。他手上动作轻轻柔柔十分耐心,只是渐渐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是额娘生下来的木偶。额娘不管我高兴不高兴,我也从来没有真的高兴过。纵然皇额娘像亲生似地疼我,我有的是好吃的好玩的,可欢喜一瞬就过去了。直到你来了,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了,有喜怒哀乐。但又常觉得自己不像娶了个人进来,像娶了个木偶。我戳一戳,她动一动,我不戳,她便不动。直到今日,木偶为我不停流眼泪,我才真正觉得,我确实娶了我当初心爱的人来。” 将蕴珊说得又哭又笑,扑在他肩头,一面哭,一面轻轻捶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