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梅香连忙跪下道:“小姐,为何突然要将奴婢嫁出去?”赶紧剖白忠心。 蕴珊道:“你我主仆多年,从小儿一起长起来,你服侍我尽心,我都记得……说是情同姐妹,或许不及,但我心里……是曾拿你当妹妹一样。如今选秀,东太后有意于我,我多半还是要入宫,你吃不得宫里的苦,我亦不想再看你入宫受苦了。” 梅香略带迷茫,说道:“宫里如何能苦?越是苦,奴婢越该陪伴小姐才是。求小姐别撵奴婢出去,奴婢于嫁人是无意的,宁愿一辈子追随小姐。” 这番话,蕴珊是相信的。 她相信梅香直到前世背叛她之前的那一刻,都对她忠心一片。可是区区一个奴婢,面对慈禧太后的淫威,面对连前朝文武大臣都顶不住的压力,又能如何?到最后只能跪在地上抓着她的裙摆,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诉说,“我没有办法”。 沉重冰冷的旧回忆如鹅毛大雪纷纷袭来,想到梅香后来的背叛和惨死,蕴珊闭上眸子,强忍泪水,说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回房去,想一想出路,就算你不嫁人,我也出一笔安置费给你,保你后半生无忧——罢,既如此,你不嫁人也好,嫁人反倒处处受人牵制,不得自由。”说罢,摆摆手:“你去罢,不必再说。去罢。” 梅香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哀求,主仆相对哭了一场,梅香才告退。 打发走梅香,蕴珊摸着脸上的泪痕,才渐渐有了重生的实感,清楚感知到自己确实活过一次又死了,如今重新活过来。 人常说“恍如隔世”,死过又重生,再回到十八岁生辰的这一天,看着自己生日宴上一个个的人:太太(祖母)、阿玛、额娘、葆初、后来一道入宫的姑姑月绮……他们在她眼里全都变了模样,她才真真正正知道何为“恍如隔世”。 前世,这些人知道她的死讯时,他们各自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为她悲伤欲绝,是无关痛痒,还是如释重负、庆幸未受波及? 前世,如果没有进宫,阿玛会亲口告诉她她该如何死吗? 如果没有进宫,她会以凉薄的口吻和眼神,讥嘲自己的亲生阿玛吗? 这一世,阿玛又会怎么做? 送她进宫,是皇命无法违抗,那么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阿玛又会有何种抉择? 若说是恨,她自然恨他,但他到底是生她养她教她宠她的阿玛,父女恩情,哪能轻易断绝? 蕴珊坐在红木宴饮大桌前,望着眼前众人谈笑穿梭的图景,时不时地发呆,想着心事。 夜里载濓如约而至。只见他高高大大的个子,穿一件宝蓝色绸长衫,手里捏着一条西瓜碧玺十八子手串,将小厮留在院门外,独自一人笑盈盈走上前来:“恭贺芳辰。珊珊,我送来的盆景儿喜不喜欢?专门找江南织造帮我在南边儿寻的,这类奇巧玩意儿果然还是南方人最懂。” 只听得蕴珊淡淡道:“我以为真是敏喜送的,才留下了;既是你送的,你拿回去罢。” 载濓没料想她如此,忙道:“这是什么意思?上回分开时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今儿白天没见你,是因为你不许;今晚我来,是因为你叫我来,样样都遂你的意,怎么还恼了?你怎么恼我都行,必是我不好,可你总要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才能改,你说是不是?”他倒是极温柔,温柔到底。 前世,就是这种看似坚定的温柔,让她生出了许多妄想。妄想多到,即便是现在,她都幻想着,如果没有选秀这件事,或许她嫁给他,真的可以安稳快乐度过一世。 蕴珊望着他浓郁的眉眼,明知他的答案或许还和前世一样,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我选秀被选进宫了,你作何打算?” 载濓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为这个?还没有选呢,结果未知,你杞人忧天做什么呢?”说着,还欲伸手来揽她。 蕴珊避开一步,望着他,重复道:“若我被选进宫了呢?” “你何必纠结于尚未发生的事。”他坚持道。 蕴珊低下头,苦笑,片刻,她说道:“你看是谁来了?”正在载濓惊慌回头间,她“嗖”地拔出靴中短刀,刺中他大腿,鲜血四溅。刀刃抹了麻药,他很快全身无力,倒在地上,被她制服。 跟他来的小厮原本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听见动静,连忙进来,便见载濓被蕴珊反剪手臂压在地上。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厮吓得声音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