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的老主持认识左倩,亲密地拉着她絮絮地聊天。 阮昊一个人在庙里闲逛。蛤蟆山从远处看形似一只正在张嘴打哈欠的癞蛤蟆,因此得名。嘴肚子里是供着各路菩萨,山脚也盖了一座黑瓦白墙的小寺庙。 阮昊数年前最后一次过来,是和程立一起的。那时候还没有这座庙。 他沿着小路到了庙前。 一个身着青布僧衣的和尚老神在在地坐里头打坐,听见脚步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末了,他去抽了一根签。 好兆头的上上签,签文他已经记不住了,老和尚跟他文绉绉地解释一通,只余两句话:“多歧路。”又总算“苦尽甘来”。 他笑着出了庙,觉得这老和尚像极了四十年后的唐满,见人说人话。对心诚的求愿者他如转世菩萨,给点儿茅塞顿开的觉悟,又指明了一片繁荣的红尘。 不管是信佛还是以自为珍重,人活在世界上总得有信念。 他不信神佛,但有信念。即使这信念八年里摇摇欲坠也差点压垮他。 阮昊每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想起程立的样子,只觉得是自己一头热。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并不算事业有成,甚至是一无所有,决定动身来上海的前一天整夜无法入眠,仔细想了想这些年。就觉得读书那会儿太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嘚瑟大发了。” 阮昊和唐满各自占了客厅的沙发和地毯,外卖盒摆在茶几上没人收拾,几罐啤酒空瓶。 唐满这人嘴炮一流,但做事靠谱。难得有机会听阮昊这么柔软的内心独白,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阮昊从沙发上挪了一只脚下来踹他。 唐满说:“您现在还是一样牛逼哄哄的。” “你还真以为我那么多年叫老大是叫着玩的啊。我那是真服你。你追程立的时候,我掉下巴不是觉得你俩不合适,我就觉得三观被转了360度的弯,卧槽原来两个男的也能搞一起。后来又觉得俩男的在一起估计能过得挺好,但你和程立可能真不合适。” “你跟他闹掰的那一段时间,我还准备找人去把他揍一顿的。” “你敢。”阮昊坐起身,语气还挺真的。 “你和卓宁远简直一个样,重色忘兄弟。” 阮昊居然没反驳,默认了。 唐满朝他竖了一个中指,也坐到沙发上,突然问:“程立也住这小区吧?” 阮昊拿着个空啤酒罐,拿手里捏瘪,“嗯”了一声。 唐满往后靠躺倒了,拿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像是自言自语。 “你看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我呢还是个光棍。谈过的女朋友也不少,谈吹得更多,我是不懂什么叫做真爱。你跟卓宁远,一个明明肩上就快要两杠两星了,非要来上海。卓宁远那货都能当那女主角的爸了,就因为拍摄地在上海接这么个校园偶像剧,天天跟狗仔们玩捉迷藏就为了去逮许绵羊。我他妈居然也跟着来凑热闹。” “估计上海的春天比较迷人吧。”唐满快要睡着了,最后下了一句结论。 阮昊站起身,拿了打火机点了根烟站在飘窗前。 他在这个小区的4号楼1201室,距离程立家的路程只需要下楼转个弯。 他透过窗户俯视楼下的道路。路灯亮着,有光,就有方向。 反正这副躯体连子弹都吃过了,光荣的枪伤还像勋章一样烙在右胳膊上。脸皮又算得上什么呢?肉身都小死过一回。无惧无畏,这么多年心心念念只想得到一个人罢了。 大一期末,他差点被学校劝退。大二上学期做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