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实在训练有素,未有人发问,只是跟随着军队。 贺煊换了铠甲上马,他回头看了一眼整齐的大军,单臂勒马,作了个前进的手势。 大军悄无声息地从前往后开始活动,像一头小憩后醒来的猛兽,意兴阑珊地起身告别这他们根本未曾进入的繁华京师。 贺煊坐在马背上,他坐得很直,面容坚毅无比,军队缓行了片刻,他忽有所感般回过脸。 正午时分,雪已停,天光亮得刺眼,京师城楼上,一修长身影在城墙后半遮半掩,狐裘似雪。 李远正消沉地跟在贺煊身侧,忽听得马儿嘶鸣,他一个激灵地扭头,却见身边银光一闪,“将军——” 莫尹立在城楼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他只是想来,所以就来了。 万军从中,银甲红马,疾驰向着城楼而来,莫尹仍立在原地不动,心中不知是怎样奇异的感觉,耳边隆隆的,好像马蹄踏在了他耳畔,莫尹掖住大氅,回转过身下了城楼,他下到城楼,便见贺煊勒马,从未稳的马上跳下。 莫尹被冲来的贺煊很沉地抱了个满怀,铠甲坚硬地拢住了他。 从将那层纱捅破之后,他们从未有过这般亲密的时候。 贺煊的双臂紧紧地箍着他。 莫尹微微有些发怔。 “跟我走吧。” 耳边传来蓬勃的热气,语气似是隐忍,又似是已再难忍耐。 贺煊道:“同我回边境去吧。” 第60章 “将军,信。” 贺煊正在倒靴子里的沙,闻言便金鸡独立地从李远手里接过信封。 李远满头满脸的汗,他从驿站到军营一路疾驰狂奔,外头烈日当空,马跑得不断喘气,李远也是一样,呼哧喘气地盯着贺煊,想从贺煊的表情上猜测这次从京师来的信件上会是什么内容。 城楼下,莫尹抬起了手,他轻拍了贺煊的背。 贺煊感觉到他温柔的力道,不禁心神一荡,只要莫尹说肯跟他回边境,他就什么都不管,把人带到边境后再向皇帝上书请罪。 莫尹道:“将军,刀剑无眼。” 贺煊心下一凛,就听莫尹道:“各自珍重。” 随后,莫尹便很坚决地将他推开了。 铠甲沉重,闷闷的响动。 贺煊后退着看到了莫尹的眼睛,冷冷清清的,丝毫没有温度。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地看着,寒风阵阵地吹拂,城楼的阴影寂静地遮住了他们。 莫尹最后看了贺煊一眼,睫毛顺下,脚步向后,狐裘随之划开一道银白的弧线。 贺煊站在原地不动,等到他的身影彻底离开视线后,贺煊也慢慢返回骑上了马,重新回到队伍中,李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地看他,贺煊脸上神情已经恢复如常,“走。” 回到边境,年已经过去了,这是个遗失之年。 军中少了军师,荧惑军群龙无首但并未惊慌失措,荧惑军中自有他们的一套规则,贺煊也特批他们一切照旧,莫尹和周勇都不在了,另一位副将便顶了上去,在军营中仍是独立着。 贺煊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毕,将信件合上。 李远试探着看他,“将军?” 贺煊脸上没什么表情,将倒尽沙子的靴子重新套上,“去夜城。” 蛮部所占之地被收复后,莫尹说如若只靠军队占住,此地早晚还会流失,于是便在原地再造新城,以各项优惠的政策引其余城市的居民来住。 去年城已建成,人也来了不少。 贺煊在城内看了一圈,城内设备齐全,因围着长灯河而建,水流灌溉充足,土地肥沃,此时正是瓜果丰盛的时候,满城的果香。 长灯河畔,纳凉消暑的人众多,贺煊立在树下,望过去,河上金光闪耀,波纹点点。 “待到来年此地丰收,到时我们一起来摘果酿酒,如何?” “将军肯出手,子规定当奉陪。” 嘴角微微弯翘着,贺煊目光悠远地望着河面,往事历历在目,翘起的嘴角也慢慢拉平了。 短短半年的时间,莫尹已升为户部尚书。 从侍郎到尚书,看上去只是一步之遥,其中艰险绝不止于此。 二十九岁的户部尚书,真是骇人听闻。 朝中尚有贺青松在时的旧部,贺煊入朝为官起从未承父恩,回边境之后却是书信一封给了父亲,希望父亲帮忙牵线搭桥,这才联系上了人,得以在边境获知京中的消息。 夜深人静时,贺煊常会回忆这三年的时光。 他想或许莫尹一开始就打了入军营攒军功,以此还朝的心思,想那幅假画像上真假难辨的字与印,想严齐吊死狱中墙上血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