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性子敲了三次,等了许久,门内依然没有反应。 再不开门,她就要去叫工作人员来看看了。 正这样想着,门霍然开了。 潮湿的水汽迎面而来,男人健硕的胸肌出现在她面前,嘉怡仰头看向他,瞳孔震颤。 裴嘉洛仅仅裹着一块浴巾,大约是刚冲了个澡就来给她开门,头发湿淋淋地还在淌水。 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他的下颌线、脖颈,流向他的胸口,淌过朱褐色的乳尖,从胸肌淌到腹肌,最后没入浴巾不可见。 她目瞪口呆。 裴嘉洛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声音不高不低,道:“有事?” 嘉怡凌乱了,一时忘了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缄口无言。 门开了一会儿,室内暖气都往外跑。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简明扼要道:“进来说。” 嘉怡走进房内才想:我这么听他话干什么? 裴嘉洛的房间是套房,入户的客厅与第一个卧室隔断,客厅一侧就是办公桌,沙发上撂着他的外套,办公桌上布置着电脑和充电设备。 这里有他的生活痕迹,他绝对不是今天才住在这的。 嘉怡没忍住疑惑,问:“你一直住在这家酒店?” “偶尔。”他语气很淡。 “酒醒了吗?”她干巴巴问。 裴嘉洛侧过身看她一眼,“嗯。” “头还疼吗?”她问得一板一眼。 “小张告诉你的?” “我问他的。” 她习惯于将责任先揽到自己身上。 裴嘉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转身走到衣柜旁,淡淡道:“我换衣服。” 嘉怡错开眼睛,余光里却还是能看见他旁若无人地解开浴巾,穿上睡衣,低头系纽扣。 嘉怡霍然起身道:“既然你没事……” “奶奶最近身体很不好。”裴嘉洛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短暂安静片刻,嘉怡迟钝道:“祖母怎么了?” “尿毒症晚期,做了肾透析也不见好。”裴嘉洛的语气相当平静,他背对着嘉怡,嘉怡是看不见他神色的,可他几粒纽扣系太长时间了。 嘉怡心里有一层淡淡的遗憾,更多的是掀不起波澜的漠然。一个只见过几面的老人,即便心里知道是亲人,可缺失的岁月和陪伴,又怎么能靠生物学上的血缘关系就一笔勾销的呢? 她干瘪地问:“医生有说还有多久吗?” “两个月吧。” 他想将扣子扣好,可酒精的作用下,几粒扣子系得不对称,他又郁烦解开。 看出他酒还没醒了,嘉怡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睡衣,说:“松手。” 裴嘉洛松开了手,嘉怡解开他系歪的纽扣,从第三粒扣子开始,轻巧的手指将所有扣子送进扣眼里,她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前几天在浴室摔了一跤,划破了膝盖,今天还在流血。” 嘉怡心口一紧,低头去看他膝盖,“你吗?” “……奶奶。” 在这么沉重的时刻,裴嘉洛愣是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嘉怡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她道:“这个病有很多并发症,老人年纪大了,凝血功能可能也退步了,祖母现在是在医院还是在家?” “她不愿意去医院,也倔,说什么死也要死在家里。” 这是嘉怡第一次听到裴嘉洛这种语气,依然是冷静的,却又带着一点儿迷茫的轻喃,她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让他失去了冷硬的伪装,返璞出一些脆弱的真实。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安慰,她身在局中,又在局外,对她而言父母、祖母都不过是陌生的人,他们的离开之于她而言不过跌宕人生里一个插曲。 可裴嘉洛是在这片环境中生长起来的,父母、祖母之于他是最亲密的家人,在他的人生中必然占据重要的地位。 如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嘉怡不知道是否有一刻他也会惊惶于命运的不可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干巴,又补充道:“我在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