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的话,拉下眼罩小声说:“小时候晕,现在已经很少了,但今天路程有点久,用来预防一下的……” 他缩在毛毯里,睫毛一下一下垂着,语调也越来越缓。 贺闻帆张了张嘴,又噤声,最终还是没再打扰沈令的回笼觉。 他伸出手,帮沈令把掉到下巴上的眼罩,轻轻拉回到眉眼处。 沈令睡觉很乖。 不说梦话不打呼噜,甚至连呼吸声都很小,也不歪七扭八地乱动。 唯一让贺闻帆苦恼的,是他好像一睡着就得了软骨症,无知无觉地瘫在椅座上,车身稍稍晃动,他就没骨头似的往下溜。 上次在贺闻帆车上就是这样。 这次车程更久,情况也更甚。 沈令缩在毛毯里,就像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化了成水,一个劲地往下流,连带着毛毯也不断下滑。 一开始,他脑袋还好好呆在贺闻帆肩膀上,渐渐的,就变成脸颊贴在上臂,再往后,就快滑到臂弯了,导致贺闻帆不得不单手打字,腾出一只手帮他托住脑袋。 贺闻帆一边回着邮件,一边帮他拉了无数次毯子,还要时不时拽上一把,以免他真的流到座位底下去。 大巴下了高速,驶入一段小路,路上石子多,摇摇晃晃把沈令晃醒了。 他心里有点翻腾,脑子也晕晕乎乎的,但可能是晕车贴的作用,倒没有很想吐。 “醒了?”贺闻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像隔着屏障似的不太真切。 沈令含糊地应了一声。 一只手背在他额头上轻轻蹭了蹭:“难受吗?” 贺闻帆衣袖上有薄荷的味道,清新凌冽,一时间将沈令心里的憋闷冲散不少。 沈令摇摇头:“没关系。” 贺闻帆等他稍微缓了缓,托着他的手臂往上带了带:“醒了就坐起来一点。” 沈令还不太清醒,贺闻帆让他做什么,他就听话照做,只是手上没力气,撑着座椅也没能往上移多少。 车子不知道压到了什么,剧烈颠簸了一下,贺闻帆看到沈令眉心紧紧一蹙,揪住自己的衣袖,指节泛白。 晕车贴的预防效果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贺闻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拍拍沈令的手背:“再忍一下,就快要到了。” 而沈令抵抗晕车的方式,似乎只有睡觉。 进入清溪镇后,小镇限速慢,路灯行人又多,一路走走停停更把沈令晃得脸色发白。 他紧皱着眉头睡觉,脸颊贴在贺闻帆胳膊上,不一会儿又开始下滑。 明明没能睡着,却也混沌的难以清醒。 “沈令。” 贺闻帆在叫他,像隔着很远的距离,音质听上去有些空旷。 沈令迷迷糊糊睁开眼,仰起头,脸上就罩下一片阴影。 贺闻帆俯下身,趁着大巴停留在人行道的间隙,隔着毛毯握住沈令的肘窝和肩膀。 “虽然很抱歉,但我得抱你一下。” 他稍稍用力往上一提,沈令就在一小阵失重中稳稳当当坐回了椅子上,鼻尖满是贺闻帆颈间凛冽的气息。 那瞬间好像天光都明亮了,窗外的景象在沈令眼里一下子变得广阔。 贺闻帆把毛毯捡起来拍了拍,叠好放在一旁,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快流到地上了。” 阳光照得沈令渐渐清醒,他后知后觉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已经枕到了贺闻帆的大腿上。 游客中心,洗手间。 沈令用冷水狠狠洗了好几把脸,才勉强将热度将下来。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睡觉,更别提这种晕车晕得人事不省的情况。 也是这一次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睡相竟然这么糟糕。 糟糕到需要贺闻帆忍无可忍,把他抱起来坐好的程度。 沈令崩溃地垂下头。 他简直没脸见人了。 沈令缩在洗手间,像乌龟缩进了壳里,磨磨蹭蹭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最后掐着会被怀疑“掉进坑里”的时间点,扭扭捏捏走了出来。 休息区内,贺闻帆坐在窗边看手机,白色圆桌上放着几瓶矿泉水和一只一次性纸杯。 他肢体舒展悠闲自在,和沈令的扭捏对比鲜明。 沈令慢吞吞坐过去,扭着头看窗外,回避视线。 留给贺闻帆的那半张脸上,赫然还有被贺总衣袖压出的印子,昭示着他这一路豪放的睡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