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丰笑得眼角出现深深的?皱纹:“记不记得你跟我说什么?” “什么?” “你警告我,再敢欺负你妈,就把我丢到旧长河里去!” 旧长河是燃城最长的一条河,几乎每年都?会发生溺毙事件。 因此,所有家长都会告诉孩子,不可以去旧长河边玩,那里面有水鬼,专门吃小孩。 张昱树咧开嘴,笑得随意,抬起眼。 “是吗,那你没打我啊?” “你保护你妈,我能打你吗!”张富丰说:“男人这一辈要?保护两个女人,一个是妈,一个是自己的?婆娘,你以后要是娶了婆娘再生个闺女,那你肩上的?担子可就?更沉了,比你爹的?还沉!” 说到这,张昱树脑海里陡然拂过一个人影。 他掏出手机,小姑娘还没有回复他。 真是欠亲了。 “老?子和你说话,你玩什么手机?”张富丰吼他,又重新扯回正题:“那个小破平房别回去住了,就?听你爹我的?,回你妈那边住去。” “对你妈好点,你听见没?” “嗯——”张昱树拉了个长音,点头:“知道了,墨迹。” 他陪张富丰吃午饭,看着他牟足了力气拿着筷子,极力控制手的抖动送进嘴里。 张昱树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勺子,扔到他碗里:“用这个吧。” 张富丰笑了笑:“老爸老了,不服老?是不行?啊!” 饭到中途,张富丰又问:“你快高考了吧?” “嗯。” “上大学?吗?” “不上。”张昱树答得斩钉截铁,又补充:“想上也考不进?去。” “有句话不是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吗,你现在认真复习,上个不起眼的大学也不是难事。” 张昱树没回答。 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上个三流大学?混个毕业证,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学文凭。 可之前,他听说段之愿要考咸城大学。 去网吧随手一搜才知道,咸城大学?有多牛逼,他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想到这,张昱树突然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要是一开始也好好学习就好了,这样就?能配得上她,平时跟她也有共同语言。 不像现在,他没个好人样,和她说句话都觉得像玷污了人家似的?。 似是一颗巧夺天工的钻石不幸掉在地上,沾染了灰尘。 --- 午饭过后,他和张富丰告别,走出病房先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告诉他:“患者的情况不太乐观,建议有个心理准备。” 肺癌。 得上就是无力回天的病。 张昱树眼睁睁看着他爸一米八几的?壮汉,如今瘦成个小老?头,干巴巴躺在病床上。 一双浑浊的眼睛时常发呆望着某一处。 只有看见他时才会强撑着笑起来,瞳仁里重新聚集光辉。 张昱树突然觉得很烦躁。 走出医院一脚将地上的塑料瓶踢出几米远。 骂了句脏话而后坐在花坛边上,双手扣在额头上,手肘抵着大腿。 吴真突然给他打来电话,张昱树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看了半天,最终接起。 “小树,你来妈妈这边住好吗?” 吴真的?音调有些局促,商量着告诉他:“你杜叔叔的女儿去了寄宿学校,很少回来,回来也没关?系,你们俩的?房间离得很远,你的?房间很大,有……差不多二十几平吧,我给你收拾好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 “妈。”张昱树打断她的?话,停顿片刻,问:“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张昱树最终同意了。 他不是吃不了苦,自己一个人住在后巷的?平房里也很好,但张富丰有一句话误打误撞说到了他的心里。 他肩上扛着责任。 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想负责,那还有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