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明显不是唐姣之前看到的那一身,但穿得还是那样密不透风,裹在手套里的手指在臂弯间轻敲,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不经雕饰,随意地垂在腰际,如同披着夜色。 珩清先开了口。 “唐姣。” 唐姣立刻回想起了他那句“你淘汰了”,浑身一个激灵。 幸好他这次不是要说这句话,而是:“我之前听到朱晦然和他弟子交谈,他弟子说你聪明机敏,基础扎实,心思细腻,在炼丹一事上很有天赋,手握春山白鹤鼎......” 燕宿是这么夸她的吗。 唐姣听得耳根子都要烧起来。 “所以我以药王谷的名义邀请你参加丹修大会,想看看你到底如何。” 如果她没猜错,虽然珩清没露面,但他一直关注自己在丹修大会上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唐姣问道:“珩真君亲眼见过之后,觉得如何?” “勉强过关。”珩清毫不避讳,直言道,“天赋不比颜隙,经验不比梁穆,计谋不比楼芊芊。一开始我丝毫不理解春山白鹤鼎为何认你为主,在地域中的时候也是,你完全没必要救下颜隙,为此还浪费了许多时间,从那时候我已经对你有些不感兴趣了。” “至于第三考核,被遮盖在那三人的光芒之下,你的表现仍然不亮眼。” 唐姣被他数落得一文不值,心里无名火直冒。 不过她没有回嘴,而是等着珩清的那句“但是”。 “但是。” 来了。 唐姣竖起耳朵。 “直到你强行掩盖住炸鼎的事实,取出丹药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了原因所在。” 当时的珩清,已经看了很久。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了太多时间,有这些时间,他还不如去炼丹,和颜隙相比,唐姣压根就没有发挥出炉鼎的最大效用,可惜了天品法宝,竟然白白地浪费在了一个四阶修士身上,而她还懵懵懂懂没有察觉到。 唐姣炸鼎了。 他也彻底失去了兴趣,准备收回目光。 然而,就在此时,唐姣竟然极力压制住了炸鼎的动静,将毁损丹药取了出来。 在珩清看来,这是两件完全相反的事情。 掩盖炸鼎的动静,是为了不被淘汰。 而取出毁损的丹药,就很容易被发现,最后还是淘汰。 她到底想做什么? 珩清原本想要收回的目光一顿。 他看到唐姣将真气捏成了细细的一缕,逐渐贴近那枚毁损的丹药。 和在场的其他丹修不同,珩清几乎在唐姣做出这个举动的同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不是朱晦然等人的目光狭隘,只是,想要将丹药中毁损的部位剥离,再继续炼下去,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也绝不可能实现,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谁在刚入门的时候没有过这种幻想呢? 如果哪一步做错了,撤销这一步再做一次就好了。 珩清一时不确定唐姣是不是想孤注一掷。 所以他耐下性子等了片刻,直到唐姣快要彻底剥离的前一瞬,才出手阻拦了她。 这时候他已经可以完全确认了,唐姣不是脑子一热,而是她真的能做到。 “若是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整个丹修界都会为之震颤。”珩清轻描淡写地说道,瞥了唐姣一眼,“你不会愿意自己随时都被这个丹修、那个丹修绑架过来绑架过去吧。” 等是为了确认她到底具不具备他露面的理由。 而阻拦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知晓她有这种底牌。 听了这么多,唐姣只想说一句:“所以你就当众宣布我被淘汰了?” 珩清莫名其妙:“不然?” “有没有可能,不是所有的丹修都和珩真君你的性情一样,愿意几十年如一日的蜗居在洞府里。”唐姣忍着怒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明白真君的意思,这种淘汰其实是保护,对吧?我倒是没关系,再如何痛苦调整一下也就缓过劲了,但合欢宗呢?我是代表合欢宗参加丹修大会的,世人只知道合欢宗有史以来第一个参加大会的弟子被珩真君亲自宣布淘汰了,他们会认为她犯下了巨大的错误,进而将偏见加在合欢宗头上。” 她怒火中烧,噼里啪啦讲了一堆,珩清听完,却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他说:“哦。” 又说:“那你退出合欢宗吧。” 唐姣愣了愣,用不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