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雾一样银白的月色,朦朦胧胧地漂浮在空气里,柔软了目光所及的一切。漆黑的废墟仿佛也有了生命,在寂静中低低地呼吸着。远方不知何处响起的一支悠长曲子,迷蒙得如同梦境一样,既美,又有些叫人害怕。 林三酒怔愣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滑下了一颗眼泪。她忙伸手拭了,手背在一不小心碰着了自己的一脸胡子时,这才猛地一惊,醒过了神。 四下一看,清久留正坐在她身边——二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坐下的、坐了多久了。 在迷蒙的白雾中,他沉静下来的面容如同月下湖色,令人望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放浅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一颗泪珠轻轻地划下了清久留的面颊,在月光下闪烁起了耀人的星光。 林三酒的目光再一次迷茫起来,怔怔地转过头,望着远处的黑暗。 低声的哼唱,悠悠地描摹出了一支从没听过的曲调;它仿佛是顺着人的心神而起承转合的,只要人的生命不止,它就可以永远地这样唱下去。 ……时间在一片迷蒙中,被消弭了意义。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伴随着头上一块碎石被猛地掀开了,刺图一张因恼怒而涨红了的脸伸了进来,看着还真有些像蛇了:“……老子等了你们一个晚上,你们连个屁也——” 哼唱声忽然轻轻地扬了起来,刺图一愣,抬起头看了看,面上的潮红渐渐地消退了。 “这、这是什么……”他看也没有看坐在地上的两个候选人一眼,只含糊地叨咕了一句。 曲调柔柔地妖冶了起来,仿佛多了几丝来自异国的意味。眼前一片废墟里的漆黑,仿佛也因为这悠扬不绝的歌声而淡了下去,似乎终于要露出那隐藏在暗色里的物事了。 脚下被半根断掉的钢筋一硌,刺图登时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背对自己的两个人,连忙两步来到了能说话的清久留身边:“喂,你怎么——” 目光才一落在了后者的脸上,刺图忽然屏住了呼吸,声音低了下去,含糊了,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 他怔怔地看了清久留几秒,仿佛也因为这一片耀目的星光而失了言语一样,慢慢地弯下了腰,与另外二人一起,并排坐在了一块大石上,痴痴地看向了远方的黑暗。 黑暗中徐徐走出来的,谁也不知是什么,但是却美得叫人忍不住落泪。 ……是阳光在海水间折射出的七彩,是野鹿从草原上跃起的轻盈,是这个世界上使人活下去的透明希望。 林三酒一张脸早就被眼泪打湿了,她呜咽得就像一个刚找回母亲怀抱的婴儿,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影子;影子轻轻地绕着他们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坐在中间的清久留面前,缓缓地朝他探出了手。 被“她”碰触的那一刻,一定是无上的—— “你醒醒。” 一个从脑海深处骤然响起的声音,登时令林三酒一震。她望着那一片黑影,一时间还有些迷茫;刚才的声音又凉凉地开了口:“……遇见这么个小东西就不行了,你可还需要多磨练一下自己的意志力。” 林三酒一吸鼻子,刚才像浮泡一样差点消融在一片温柔里的理智,瞬间又清醒了过来;她刚刚跳起身子,还没等转过目光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海中的声音又轻轻阻止了她:“别转头。” “啊?”到了这一刻,林三酒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听见的是谁:“……意、意老师!你回来了——你没事了?” “嗯,我没事。”声音轻轻地笑了一下。 林三酒一颗心咕咚咕咚地跳着,强迫自己垂下了眼皮——在她的余光中,那影子似乎因为她的动作而稍微顿了一顿,徐徐向后退开了一些;她忙在脑海里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不能转头?” “我说你不能转头,可没说你不能抬头。”意老师的声音像含着笑意一样轻柔地响了起来,“只要别看你身边那个人就行。” 什么意思?清久留怎么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