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意外吧,好像也不意外。 林三酒慢慢站起身,觉得仿佛自己的灵魂正好被一阵长风吹入了天空下,一眼就从公路上望出去了很远:乌沉沉的云层,灰白色车道线,漆黑的路面,长发飘扬、衣袍鼓荡的季山青。 “姐姐,”他哑声又叫了一次。这两个字好像一潭深湖,水面上波纹颤抖,再扫一眼,水下看不见底。 是他,没错……当他走近面前时,林三酒恍然以为她又回到了与季山青刚刚一起上路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每一天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未知。有时他以为出现了什么危险,总被吓得往自己身边跳。 她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季山青的模样、笑容、衣着,甚至连头发长度……都与她记忆中那段时间的礼包一模一样。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啦。”他歪着头,眼睛里亮泽盈盈地泛着喜悦:“你怎么不说话?” “你……你在找我?”林三酒这才找回了声音,问道。他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在找她,让她诧异得回过了神。 “你上次不是说,希望我常常来看你吗?所以自从和你在意识力星空里分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办法来见你。”礼包低头看看她的手,林三酒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二人之间正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其实现在你也不能算是真正见到我了,”他说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一笑:“因为这具身体,只是我按照以前的样子编写出来的。” 她刚一明白过来,登时吃了一惊,问道:“难道就像是……在神之爱时,我们遇见的那对兄弟神一样?” 他们编写出了两具人的身体,再将一部分神智放进去,用它们来行走人间,从某种角度而言,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降神”。只不过,他们能那么做,是因为数据流管库与神之爱的地理距离不远——天知道她脚下这个星球在茫茫宇宙间的何处?季山青居然能把编写出的身体送到这儿来,与兄弟神相比,难度肯定不能同日而语。 礼包轻轻点了点头。笑容渐渐从他唇角上浅淡下去,一双盈透得像泛着月光的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不是把波西米亚解读了吗,”礼包微微一扬下巴,说道:“从她的记忆里,我找到了关于这个星球的线索,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再用签证把编写出的身体送过来就不难了。最难的,反而是如何让那具身体假装度过了14个月,所以才能被签证传送走……对了,姐姐,这个星球其实不叫lava。” “那叫什么?” 才几句话的工夫,林三酒就忘了他们已经相隔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好像眼下只是在继续一场两人偶尔兴起的闲聊。 “它没有统称,签证上显示什么名字,人就会落在哪个区域。我管它叫‘九宫格’……” 礼包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林三酒此时正拉起他一只手,引着他走到围栏前,自己先坐了下来;她没忘记季山青最不喜欢脏,拿出一件外套,为他垫在地上,嘱咐道:“坐着慢慢说吧。” 虽然这外套也称不上多干净,但季山青看了它一眼,却忽然笑了:“姐姐见到我,就坐下了诶。” ……那又怎么了?一直站着说话多不舒服? 林三酒没想明白,他也没有解释,只是乖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好像吃饱了的小羊一样满足;闲聊了几句,他瞧了瞧她的神色,倚过来,把头靠在了林三酒肩膀上。 “那接下来,你就可以和我一起行动了?”林三酒轻轻拨开自己脸上的他的头发,低声问道。 “姐姐想让我跟着吗?” 她叹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公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假如这就是见礼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的话。 “当然了。”林三酒感觉到,他的身体随着这个答案骤然放松了,满满地、又轻轻地靠在自己身上,“……他们过一阵子就要各自回来了,你知道吗?” 季山青没有问“谁要回来了”,只是“嗯”了一声,在她的颈肩上点了点头,头发蹭得她痒痒。 要是把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像自己在责怪他一样……但是不问吧,她又实在悬着一半心。 她刚才怎么想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元向西会知道人偶师头脑中还有一个大巫女,他是从哪儿知道的?但是在见到礼包之后没多一会儿,她却隐隐想通了一些关窍。 表现不合理的,哪止元向西一个人? j7一向对什么都好奇,连巧克力蛋糕是什么味道都忍不住要问一句,在元向西说他们四个人已经构成了五个人的阵容时,它却连一声也没出,压根没有问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