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 遥遥一声呼喊,急迫地冲过了海浪、暴雨和黑夜,那声音好像要一把抓住谢风,让她不要再往下沉了,不要再继续跌入无尽黑海的深处。 可是太晚了啊。 她的母亲,她的姐姐,她的挚友,她的伴侣……正在海浪中渐渐远去、下沉,她除了跟上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渊,是我,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仍不放弃、不消散,反而在片刻间就迫近了——从海面下翻卷的黑色乱流中,有人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肩头;那只手压在皮肤和衣服上,意外地干燥,令人一个激灵,心神就被拽了回来。 ……余渊慢慢眨了眨眼。 黑夜消失了,大海消失了,明亮天光映在眼睛里,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东罗绒沉去了哪儿——不,不对,数据似乎有混乱。 他从来不认识一个叫东罗绒的女人。 那是一个数据包内来自“谢风”的记忆,他只是不慎让其在自己脑内运行了;还没等完整运行结束,就被打断了。 “余渊?” 将他硬生生从那种做梦般状态中唤醒的女人——现在他认出来了,这是林三酒——此时正弯腰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浓浓地浸着一层忧虑和惊色,和……和几分高兴? 她是为了重逢而高兴的吗? 虽然数据体摒弃了情绪,但只要有足量的模式分析,就能够辨认出人类面孔上的情绪表达。他的数据处理恢复正常之后,余渊很快就把一切都回忆起来了,精准得甚至连分秒都可以敲定下来——他不小心触发了一个人的记忆,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自我意识,甚至还想到了那两个星球的末日成因;可是后来怎么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谢风了? 以至于他甚至感觉怀中有几分空落落的——原本应该被他紧紧抱住的人,原来却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当余渊在头脑中追溯着“后台记录”的时候,林三酒忽然扑通一声跪坐在他的身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半躺在地上的。 余渊又眨了眨眼。此时林三酒脸上的神色,真的非常古怪。 她伸出一只手,有点儿颤、有点儿犹豫,但还是探了过来,很小心落在他的脸上。 余渊恍怔着,感觉到她的指尖在皮肤上轻轻抹了几下。 “你……你在哭啊。” 林三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泪水打湿的指尖,喃喃地说。 等她抬起头时,她的眼圈微微有一点泛红;她不自觉地将嘴唇抿紧了一些,种种细节都表明,她似乎也要哭了。 这真是莫名其妙。 作为一个数据体,余渊竟然会落泪,这已经说明他的体内出了问题;而林三酒看见他掉眼泪,自己也要跟着掉眼泪,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但是,更加莫名其妙的事还在后头:余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眼泪竟然还在热热地往外涌,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眼泪来得太凶,一阵一阵模糊了林三酒的脸,他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自己此刻身周的环境,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错误,一时间只能坐在那儿,手足无措,任眼泪不断滚落。 “没事了,没事了,” 林三酒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她自己中了一刀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纸巾,忙忙乱乱地,把好几张带着茶香气的纸一股脑地按在余渊脸上。“你肯定是也受了谁的回忆影响,那都是别人的记忆,没事了,你现在出来了……很快就可以冷静下来了。” 这么简单的结论,余渊在恢复意识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根本不需要林三酒说。但是他仍旧一声没吭,任她将一团纸巾在自己脸上糊来擦去,好几次还给他脑袋推得往后一仰一仰。 他一共掉了十七秒钟的眼泪。 等确认他的眼泪终于止住之后,林三酒似乎也总算松了口气。她收起纸,凑近打量了余渊几眼——余渊在这个时候早已恢复了正常,他想自己的神色肯定也回复成了平日的面无表情。 林三酒好像在他脸上搜索什么,又没搜索到,有点失望地坐了回去。“没事了,”她又说了一遍,还拍了拍他的手:“你不会再踏入另外一个记忆里了,我已经想办法确保我们都安全了。” ……她已经破解了这个古怪空间,找到了一条绝对安全的路径吗? 在开口之前,余渊先转头看了一圈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掉入这个古怪空间后不久,就从种种迹象中分析出了它的大概性质。记忆场景本身的存在,并不等于记忆数据正在运行;他估计是有一个“核心”,需要人触发了,才会让记忆数据真正开始运行。 他不了解这个“核心”究竟是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