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里没有风,既生的右腿裤管垂直落下,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就引得周围无数人回头去看。眼神中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旁人曾给予清卉的目光。 是欣赏。 冬树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弟弟,也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她走了过去,轻轻将手搭在既生的肩膀上。 既生感受到肩膀的温度,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迅速地转了头:“姐姐!” 他高兴得过于直白,平白多了很多孩子气。 冬树喜欢看他这样不经意外露的情绪,但她仍然板起了脸:“不是说不让你们来了吗?” 既生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担心你……” “清卉呢?”冬树左右张望:“你妹妹在哪儿?” 既生咬着唇看向冬树,这是冬树熟悉的,他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我告诉她,我们两个都不接姐姐……” 然后,参加过学校的比赛后,他谎称自己不舒服,偷偷从学校溜了出来。 这是欺骗,冬树瞪着他。 既生有些慌张:“不可能不接姐姐的。”尽管害怕姐姐生气,但这话他仍然说得笃定。 “但清卉下午是数学和物理课,她这两门成绩最差,不能翘。” 既生试图将责任推卸给清卉一半:“要是她成绩好的话,我就带她一起出来了……” 冬树看着既生找了很多的理由,最后也没舍得责备他。 她牵住了他的衣角,两个人走出了车站。 因为姐姐离去了三天而觉得焦虑的既生,被不怎么柔软的、带茧子的手牵住了,心里终于慢慢安顿了下来。 他一手拄拐,另一手保持着平衡。 姐姐的手轻柔地扯住他白衬衣的下摆,既生垂眸,看到了姐姐的手。不怎么细嫩,关节有些粗,还有些细碎的伤口痕迹。 他仍然觉得,姐姐的手是最好看的手。 他只是有些遗憾,如果他有两条腿的话,姐姐是不是就能像牵住清卉一样,牵住他的手了? 他们两个上了公交,先坐了两站,然后换乘。 这一班公交就可以直接到家了,冬树和既生都找到了位置,冬树坐在内侧,既生坐在外侧。 外面是最熟悉的城市,身边是家人,冬树的身体中慢慢生出了一些疲惫来。 她在剧组不能累,累了就没有钱赚,她在回来的路上不能累,因为无人可依靠。 但现在,冬树放心大胆地累了。 她含糊地说了句:“我睡会,快到家了叫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脑袋靠在椅座上。 公交车开得有些晃,周围也很嘈杂,但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冬树竟然发出了细微的小呼噜声。 既生扭头看她,看姐姐的眼睛下方有了一点浅浅的黑眼圈,看到了姐姐的嘴唇有些轻微的起皮。 他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轻微疼痛。 如果他有用就好了。 他会把世界上最好的、最美的、最香的、最洁白的一切,全都献给她。 公交车转弯的时候,冬树的头微微晃动,贴在了玻璃上。 既生轻轻将手伸出来,从姐姐的后背绕过去,垫在了她的头和玻璃中间。 在公交再次转弯的时候,冬树的身体无意识地靠向了既生。既生立刻坐得笔直,让姐姐靠得更舒服一些。 他维持着这样辛苦的姿势,从冬树入睡那一刻,坚持到了下车的时候。 既生的手在冰冷的玻璃上甚至有些发麻,他的身体也有些累,但心中的喜悦和幸福,充斥了他的全身,足以让他遗忘一切不美好的东西。 他们两个下车时,商量好了对策。 肯定不能说既生自己偷偷来接了冬树,如果说了,清卉一定会发疯。 冬树先回了家中,清卉刚刚放学到家了,看到姐姐推门进来,她像个疯兔子一样冲了过来。 “不许跑!”冬树大声呵斥她。 清卉立刻慢下来。 冬树微笑着看向她:“你不用跑,姐姐会跑向你。” 话音刚落,冬树便大踏步地奔向了清卉,将小小的姑娘抱在了怀里。 清卉在她怀里腻腻歪歪:“姐姐,我可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和以前不一样的想念。 因为这次姐姐是为了家里去那么远的地方挣钱。 在清卉眼里,姐姐就是战士。 或者,姐姐就是一头凶狠的、温柔的母狼,为了家中的小狼去捕猎。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