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鱼闭门的七日期间,秀真一始终守在锻造屋外,昭琁出现时,他险些也对她用上飞针,不过云竹正好经过将昭琁带离,昭琁虽是女子、亦是天乾,九州内伴侣结合无关男女,昭琁这名天乾在秀真一眼中就是头兇猛野兽,他断不能让昭琁接近雨露期的流鱼。 七日一过,锻造屋一开,流鱼神清气爽走出屋外,等待多时的秀真一立即上前献殷勤,拿出一堆养身药材要流鱼多多进补,流鱼见了秀真一便将他带入屋内,宗家此行目的在他,千万不能被宗家的人发现他的存在。 流鱼道:「你的刀我早已修好,你怎么还不走?宗家的人都入住炉公山了,你的处境非常危险。」 秀真一放下一待药材,答:「正因为宗家来人了,我更不能走。」 「为何?」 「一个两个全是天乾,怎知他们不会兽性大发?」 流鱼无奈叹道:「我不怕的,你还是赶紧走吧。」 「你不怕,我怕。」秀真一低语:「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不想再失去了。」 秀真一音量极小,流鱼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秀真一笑道:「没事,没什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来者正是昭琁与白泽,想当然尔,是为秀真一而来,秀真一反应也快,一下便跳上房樑、躲在暗处、难以察觉,流鱼确认秀真一藏匿好后,开门迎接二人。 昭琁道:「我自己研製了隐香丹的新配方,与外头卖的相比效果更好,若你需要,我可以将配方留下。」 流鱼礼貌回道:「多谢,我不需要。」 「我的配方更不损身,炉公山地坤眾多,应该能派上用场。」 「更不损身仍是损身,我不想我的师弟、师妹们为此伤身,身为地坤不是病,无须用药。」 「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了。」 「谢四小姐体谅。」流鱼为他们泡了一壶茶,替昭琁倒茶时,昭琁近距离看到流鱼双手的六指,她虽为大夫,这也是她初次亲眼见到多指之人,一时看得入神,流鱼留意到她的目光,道:「吓人吗?我的手。」 昭琁略感抱歉,道:「不,五指也好、六指也好,都是一样的。」 「本就不同,何必强装一样呢?我的双手就是与常人不同,但它不是诅咒、是恩赐,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着。」流鱼彷彿很珍视双手六指,这与昭琁所了解的大大相反。 昭琁不解,问:「可我听闻你曾想让宗家替你切除多馀的指头?」 流鱼微微一笑,道:「刚才我说的话并非出自我口,曾有人对我这么说,打消了我断指之念,我也才接受了这双与眾不同的手。」流鱼双手交叠,神情柔美,令人一眼沦陷。 昭琁听了流鱼所言、有了个猜想,问:「对你说这话的……是昭娥吗?」 流鱼温柔笑道:「是。」 那年,十岁的流鱼带着期盼前去商丘城、乞求宗家替他断指,宗主看在佛以子的面上答应亲自为他操刀,动刀之日,屋子莫名被砸得乱七八糟,宗主暂缓动刀,流鱼失望走出宗家大宅,瞥见三人鬼鬼祟祟躲在拐角,其中荳蔻年华的少女正是宗家小姐昭娥,另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是自幼照料昭娥的侍女巧心,最后一位则是与流鱼同岁的白泽。 昭娥等人向流鱼招手,一聊方知坏流鱼之事的就是他们主僕三人,昭娥表示流鱼动刀后须休养一段时日,在他断指前,希望流鱼帮忙替她改建小筑,流鱼不好拒绝宗家小姐、只得答应,随后昭娥将流鱼带到狗尾坡上的小筑,流鱼虽年仅十岁,已是精通各种锻造术的匠人,区区改建屋宇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半月已照昭娥所想翻建小筑。 流鱼道:「小筑修建完,她牵着我脏污的手说,明明是能打造出这么漂亮房子的手,为何要捨弃?」 昭琁道:「接着她便对你说了那些话?」 流鱼点头,又道:「是她改变了我一生。」 人生而不同,却在成长过程中磨去稜角、学着藏起自己的异处,似乎只有跟所有人相同,方可立足,流鱼一度渴望融入世间,是昭娥使他明白纵然与人不同也不代表那是错误,即使有错,错的也该是无法认可差异的世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