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了。 雨声淅沥,远处有一排又一排的姻缘树,大小不一的红布条被绑在树枝上,被雨淋湿,成为暗暗的一片红。 而在随风飘摇的满树的红布条下,是一片狼藉。 混着泥土的,满地的被风雨散落满地的‘姻缘’。 她突然生了些倦意,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她们此时应该已经不能下山了,司洛水还在同小和尚们交谈着。 姜婳走向了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和尚,轻声问:“今日下了雨,天色昏暗,下山路难行。请问寺庙之中可还有多的寮房。” 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行了礼。 “两位施主同我来吧。” 司洛水也听见了,看见了天色,望向了后院的方向。 和尚带着姜婳和司洛水到了两间干净的寮房,姜婳有些困倦,送走了和尚和司洛水之后,小睡了起来。 天色渐暗,姜婳抬起了眸。 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寺庙之中格外地寂静。即便司洛水就住在她旁边的房间,她也一丝响动都不曾听见。 姜婳躺在小榻上,旁边是一扇窗。 窗外是一片盎然的绿,只是每一颗树上,都缠着无数的红布条。她已经有些看不清那片绿和交缠的红了,短暂地清醒之后,又睡了过去。 已是夏夜,本该日夜都有些燥热。但才入夏,又下了半日的雨,半夜还在淅沥不停,夜间就多了三分凉意。 姜婳是在一阵瑟缩中醒来的,短暂地迷糊之后,她摸了摸自己的手。 冰凉一片。 从小榻上爬起来时,她有些晕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有些烫。也不难想,应该是入睡的时候未关好小窗,被夏日夜间的风吹寒了。 她轻声咳嗽着,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已是深夜,她不想麻烦任何人,走到桌边后,便也烛火都未点。 茶也是冷的,她饮了一口,泛苦的茶水微微润湿了她的唇。她正轻声咳嗽着,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砰——” 深更半夜,谁会敲响寮房的门。姜婳不知道,却也不担心。上次寒蝉的事情,后来晨莲同她言了许多。 那时晨莲问她:“要不要将寒蝉送走?” 她在那个‘送走’上怔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不用了。” 便是走了寒蝉,按照那人的性格,她身边也会来旁的人。比起其他人,起码寒蝉还是她稍微熟悉一些的人。 于是她点亮了一盏灯,烛火盈盈照亮少女柔美的脸庞,她向着门边走去,双手扶住了门,从里面拉开了门。 未抬眸之际,她想了许多人,在这个深夜能来寻她的人。例如司洛水,例如晨莲,直到她对上谢欲晚那双好看的眼。 他望着她,手中提着一坛酒。 如雪竹一般的青年望向身前的少女,室内的烛光是两人余光之中唯一的光亮。可明明天是黑的,两人却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青年的身后,是一片昏暗。 雨声淅沥,可两人对视的那一瞬,天地却都是安静的。 姜婳怔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轻声道了一句:“夫子。”她扶住门的手缓缓放下,沉默着眸望向身前的人。 如若是旁的男子,深夜如此来寻她,她定是会直接闭上门。 可此时,她只是轻声道了句:“夫子深夜造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她语气恭敬而疏离,心中却疑惑不解。 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她今日已经将话说的直白至此,他不可能不懂。 反而是她,实在不懂他为何深夜还是敲响了这扇门。 她以为他会一如既往地沉默,可青年只是安静地将手中的酒递给了她,声音轻得如二月的雪:“姜婳,这是今日寻到的第一罐酒。” 他唤她姜婳。 “是梨酒。” 是她喜欢的梨酒。 可从前,他其实不太让她喝。 她没有接,只是垂着眸道:“夫子一番好意,学生心领了。但是如此深夜,夫子若是没有要事,还是请回吧。” 她已经准备关门,就听见青年道。 “是要事。”在同她的对视下,他将门打开,轻声将酒放了门内:“这梨酒是从前的住持埋下的,他在梦中托我将这坛梨酒带给你。” 话语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姜婳莫名觉得这样的话语有些熟悉,当时他同她‘做交易’,便是如此的说辞。她心陡然变得有些乱,什么东西因为他的反常开始失控。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沉默之间,她望着那坛酒,轻声道:“无功不受禄,夫子辛苦寻的酒,学生不能要。” 她脑袋有些晕沉,也实在不想再如此拉扯了。她推开门,烛火映亮少女半边脸,她望着雨前一身雪袍的青年:“夫子,只是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