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已经在前面高声呼叫了。 冷宫里的下人都出来跪在地上迎驾了,只是云姝并没有看到云太后。 杨珩冷笑:“倒是有骨气。” 说着便抬步往里走去了。 云姝跟在身后,她进去后就没有往前走了。 饶是她在外漂泊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荒凉破败的地方,还是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手指握在了一起。 空气里到处都飘着发霉的气息,墙边墙角那堆着一层深深污垢的地方,丝毫不让人怀疑随时会跑出来蟑螂老鼠。 房顶上更是布满了蜘蛛丝。 但与这不匹配的,是坐在那里的女人。 简陋的衣衫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混浊的眼里闪着的光,表明了她头脑的清明。 即使是在这么简陋的环境里,她的气势分毫不减,仿佛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 杨珩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又转为了恼怒。 大概在他的设想里,这个女人如今应该已经过得猪狗不如,生不如死才对。 云太后看着他的表情都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冷笑:“皇帝是对现在不满意吗?是觉得哀家应该更凄惨吗?” 杨珩已经收起了那一瞬间的恼怒。 都无所谓了,他想着,到了今天,都该结束了。他挥了挥手,李公公端着一杯毒酒上前。 “当年你端给朕母妃的酒,不知道太后还记不记得。” 云太后目光扫了一眼那酒杯,眼里毫无畏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姝觉着,她的目光与自己有一瞬间的相对,但很快又移开了。 云太后起了身,她甚至不等李公公将毒酒端到跟前,自己走过去,一口气饮下。 连云姝都愣了愣。 “皇帝。”云太后喝完后,痛快地一松手,杯子便掉到了地上,“哀家先喝了这酒,是想告诉你。哀家接下来说的话,并不是为了让你放我一马。” 她顿了顿,在杨珩微愣的目光中,淡淡开口。 “我与你母妃是一同进宫,当年,我们曾经也情同手足。你那时候或许已经记事了,应该也有印象才是。” 杨珩却在听到这个的时候变得异常愤怒:“闭嘴!你既然知道母妃信任于你,又怎么能背叛她!” 就是曾经信任过,背叛才更加难以原谅。 “关于这个,我无话可说。”云太后并没有理会他的愤怒,“当初先皇将万千宠爱都加于我身,至尊之人的独一份宠爱,试问天下哪个女人能不心动呢?”可如今哪怕说着这份心动,她的眼里也没有任何怀念,仿佛只有恶心,“然后我的孩子死了。” 云姝想起了曾经云太后说过,孩子是被先皇所害,心里一下子有了猜测。 “虎毒尚不食子,”果然,云太后又说了下去,“但是你的父皇,是个畜牲也不如的东西。他不想要云家的子嗣,却又故意让我生。他知道我定不会怀疑他,知道我对他的爱,我对他的信任。将这件事,栽赃给了你的母妃。” 杨珩愣住了。 他对先皇或许是没什么感情,但依然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母妃是被父皇所陷害。 “我恨得要死!太恨了!可是皇帝!即使如此,”云太后说起恨时,语气凄厉,眼里更是布满了恨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突然口吐鲜血,明显是毒性发作了,她也没有在意,依旧说了下去,“即使如此,我也没想过置你母妃于死地。” “那杯毒酒……”她眼里溢出一滴泪花,原以为这颗心早就冰冷无情了,可是在想到枉死的好友时,想到她绝望又认命的眼神时,心还是痛得褶皱在了一起,“他告诉我,只是打胎药。” “一命换一命,她肚子里的孩子,换我死去的孩子。” 可谁曾想,那是一杯毒酒。 最是无情帝王家。 在他眼里,爱算什么?夫妻算什么?骨肉算什么?都是他玩弄人心的道具。 她眨眼之间,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杀死了自己的挚友。 太蠢了,每每想起那个自己,她都觉得蠢透了。 “不可能!”杨珩无法接受,他强撑着冷静,“你不过是在为自己开脱罢了!” “对于这一点,我没有开脱。我没有说她的死跟我无关。我只是告诉了你全部真相。”毒药的持续发作让云太后再次口吐一大口鲜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