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身后的盐场,和远处跟了囚车一路的马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凌太一望着长城后的木根山,眼神有些复杂地对慕容擎道:“大将军……” 慕容擎并未看他,只将头转向前方,「嗯」了一声道:“知道……” 天子有令,在出西安州外三十里处木根山处置靖王拓跋流。 大魏地势东低西高,这一路走来,人渐渐登高。 慕容擎打了个手势,身后虎贲会意,牵拉着那辆囚车自官道旁拐入长城道。 “不好!他们变道了!”眼神最好的柏英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快!跟上!” 车内诸人皆是一惊。 大家都不是蠢人,这行的好好的官道突然拐了个弯儿,不消多说也知道慕容擎想要干什么。 自古以来处置王公都有礼仪规格 “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赌一把……自找的!”陆瑷跪在车门旁声嘶力竭地让马夫往前赶,末了又添了句,“我……也是自找的!” 人处于风月中,又有谁不是自找的呢?但凡心底有一丁点儿的看他不上,也不至于此。 可谁让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呢 她疯了似的催着马夫赶快些,可近日来一直在赶路,马儿早就疲了,再鞭打下去,不仅追不上,于他们亦有危险。 九斤则在一旁一直劝:“说不定大将军打算抄近道走,您不要将事情想得太糟。” 可陆瑷心头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已经失去金金,我不能再失去他了……”陆瑷夺过鞭子狠狠地抽了马儿两下,那马吃痛,奋力向前,一直跟到了木根山长城关城的入口处。 随慕容擎而来的虎贲军守在关城下,见这辆马车并一干家仆奔赴而来,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亮银长枪。 陆瑷第一个跳下了马车,不顾森然枪尖对准了自己,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前。 九斤和柏萍等人吓了一跳,赶紧将人往后头拽。 “让我见他……求求你们让我见他……”陆瑷哭求道,“我想见他啊……” 不知何时,她的力气变得极大,九斤等人合起伙来居然拉不住她一个。 黑压压的虎贲军中走出一个人,正是凌太一。 凌太一知道眼前人是陆银屏的三姐,态度放软了些,开口道:“你……你回去吧,今日你来,我们当没看到就是。” 随后他又低声对左右道:“这位是贵妃的姐姐。” 陆贵妃宠贵在外,虎贲们自然不敢不卖这个面子。 然而陆瑷此刻哪里还顾得了什么面子? 正是所谓面子,才让她在这段情意中盲目自负,事事都以为自己能抗,结果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人终究只是人,世间也只能来走这一遭。千千万万个人中,有多少人能一眼钟情的?又有多少人一眼钟情的人也钟情于自己? 或者说,她本就不完整,直到遇上他,才成了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段缘分不可谓多见。 既不常见,何不把握?就在现在,就在此刻,起码生时同衾过,死时亦能同穴。 最懦弱的姑娘不顾旁人的惊呼,越过了兵刃,奔上关城。 关城远处站着两个身形相似的高大人影,一人重枷杻镣在身,另一人握住了腰间的长刀。 长日如练…… 靖王登上关城之后,看着不远处的木根山,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西安州三秦要塞,我年少时曾路经此地。”他指着木根山道,“我纵马而过,见木根山上燃有炊烟,那时马疲人倦,我实在乏累,便想着若我是木根山上的猎户,此刻应是儿女绕膝,妻子在灶间忙碌了……” 慕容擎静静地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靖王低下头,笑了笑道:“然而我只能是想想了。” 慕容擎单手握住腰间长刀,低声开口:“殿下后悔得有些晚。” 靖王却摇头。 “自我事败起直至上囚车,都不曾后悔过。先帝育有三子,我是长兄,生即为王,一切理应是我的。” 他望着木根山道,“元承年幼,元烈孤僻,我没有道理不保护他二人。只是一朝见龙女忽而化为蛟龙,恨起东宫,手足情断,这才酿成今日下场。” 刀刃缓慢出鞘,带着凛然寒光。 “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慕容擎依然平和地望着他。 靖王却不惧这寒光,只垂下头,想起昨晚上哭得妆都花成一团的姑娘。 “她为我而来,这一路也不曾给你添麻烦……”他笑了笑,“放过她……” 慕容擎点头,沉声道:“好……” 刀刃铮鸣呼啸而来,迅疾如雷,划过靖王身前。 使刀的是百人难挡的慕容擎,所以不会让人感到痛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