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选择的话,他们是不愿意见到雪的。 人赤足在雪地中行得久了,脚底刺入骨髓的冷渐渐变成带着灼烧痛感的温热,再由温痛变为有些舒适的麻木。即便脚底踩过雪中枯枝,划得满是血痕,也不会有任何痛感。 可若是到了这个时候,离死便不远了。 枯枝截断声、凄厉哀嚎声、炭火噼啪声混在一处,惊得浮山倏然睁开眼,眸中满是凄惶。 她整个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蜷缩在锦绒团花被中,身上一丝未挂,却伸出一只脚靠近床榻边的炭盆,一时间竟难以分辨出脚掌上的热度是来自炭中或是雪中。 她怕冷,所以端王命人早早地在屋内烧起了壁炉火墙。椒香混着沉香扑面而来,温热好闻; 雁羽织就的纱幔松松垂在榻边,几欲被暖盆内的炭火点燃。 雪泥鸿爪,秦楼梦断。她自混沌渐渐清明,发现睡前身边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情景不是一次两次出现,次次都在梦中 “元承……” 浮山赤裸着身躯跌跌撞撞地下了榻,穿过寸寸鎏金云母屏,踩过于阗贡来的狮子穗边毯,带起金狻猊香炉四溢的烟雾,奋力地打开了门。 雪落无声,园中池塘边还未开放的梅花树下坐着一个人,竟像是热得很了,湖蓝锦袍内贴着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衫,露出一小片白皙却结实的胸膛来。 浮山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忽然便归了位。 她又走回屋内,随意地拿起一件袍子系在身上,身姿款款地走出来。 拓跋澈正坐在树下,双手执了长剪,正在为这园中唯一的一株梅树修剪病枝。 冷不防一道香风袭来,背上便多了一个人。 浮山跪在他身后,整个人趴伏在他的脊背上。 他将长剪放下,伸手拍了拍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回头温声道:“睡不着?又做噩梦了?” 浮山鼻子一酸,闭着眼埋进他颈窝中,却问:“怎么不睡觉?” 拓跋澈笑了笑,另一手探出梅树外,任凭微不可见的雪花融入掌中。 “我刚醒,壁炉太热,便出来走走。” 浮山的眼神落到他颈下项圈上的黄绿琥珀上,便知道他根本没有入睡。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拓跋澈又拍了拍她的手,浮山便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她将双腿蜷进宽大的衣袍中,却又被他拉了出来,轻轻搓了两下她的脚后抱进自己怀中。 “幸而晚间无人。”拓跋澈摩挲着她脚底的疤道,“你本就怕冷,还不穿衣服……” 浮山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小声地道:“我醒来见你不在,一时心慌,便没顾这许多……” 端王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将她的脚握得紧了,感慨似的道:“你不饮酒的时候少,我夜剪梅枝的时候少,甫一入冬降雪时候更少……今日的桩桩件件都凑巧。” 浮山一直跟在他身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拓跋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只竹笛来,浮山只一看,便见上面二孔已被贴了笛膜。 “我也不曾料到,会在芦花潭见到陆瓒。”他看着手边的竹笛道,“本想着截些芦莩做笛膜,没想到居然碰到他们……实在是出人意料。” 浮山抱膝看着他。 “据说,外祖和宝姿他们在荥阳外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