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朱襄成为蔺相如门客之后,就被蔺相如教会了骑马射箭。 朱襄射箭的准头和他舞剑的技术一样,让之后接手朱襄教育工作的荀况看一次就暴躁一次,但骑术勉勉强强还过得去。不过坐车虽颠簸,比骑马节省许多体力,所以朱襄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里颠啊颠。 出来骑马时,朱襄将这一路景色尽收眼底。 太行山麓从战国初年起,就被魏、韩、赵争夺,战乱不休。秦国出兵上党已近三年,这里连续遭遇了三年的战乱,附近村庄更是残破不堪,荒草横生。 经过的车队惊得一只肥美的野兔从草丛中窜出,草叶摇晃,露出隐藏在荒草中的残破白骨。 一只不知是野狐还是野狗的动物从骨堆里钻出来,往车队探头探脑,如果不看它嘴里叼着的人骨,那摇头晃脑的模样显得憨态十足。 几只鸦鸟在空中盘旋,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邯郸附近的平民已经在愁每日的一顿饭又该煮些什么好,这里却四处可见能果腹的野物。 朱襄还眼尖的发现,一处已经垮了一半的房屋旁生长的野草,是未经采摘的菽苗。 在菽苗从中,有一具还带着残破布片的尸骨。尸骨已经被动物糟蹋地七零八落,唯有一只抓着残破簸箕的手骨十分醒目。 朱襄收回视线,让骏马自己慢悠悠地顺着队伍前行,自己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阴云密布,恐怕是要下一场秋雨了。 秋雨之后,泥水覆过尸骸,杂草蔓过坟头,或许这荒野看上去就没有这么可怖了。 “朱襄公,要下雨了,请回马车。”许明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劝说道,“为了面见武安君,可不能生病。” “好。”朱襄从善如流。 待他回到车厢后不到一刻钟,雨滴就大颗大颗地砸在了车厢顶部。风声呼啸如怒吼悲泣,雨声响亮如兵戈相交。 朱襄闭上双眼。 他已经踏上了长平之战的战场了。 到了百里石长城,秦军分出一队人帮赵人护送粮草。 朱襄原本担心赵人会和秦军起冲突。他绕着运粮队转了一圈,发现赵人对秦军居然没有多少愤怒憎恨表情,而是一脸的麻木。 同样,秦军对赵人也没有仇恨,没有轻视,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正面的情绪,只是板着脸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秦国赵国刚打过仗,这一片战场上还裸露着不少秦人和赵人的尸骨。但秦兵和赵人都仿佛只当对方是陌生人,漠不关心的陌生人,连愤怒和悲伤未曾有。 朱襄有些不解。 他想了许久,待可以看到主帐的时候,才终于想明白了。 秦人和赵人在并非秦国也并非赵国的地方为国君打仗,赢也没有喜悦,输也生不出仇恨。 不,秦人恐怕还是有喜悦的。他们是主动进攻,有军功立,有田地分。 赵人莫名其妙插入了秦国和韩国的战争,莫名其妙就与秦军拼死,最后还被赵王放弃,要朱襄一个平民靠着贿赂赵王宠臣才能出使。他们或许比起仇恨,心中更多的是茫然麻木。 封建时代的兵卒哪有那么多荣誉感,他们都是被驱赶到战场上,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斗兽”。 朱襄在最后一段路上都是骑马。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从马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向主帐。 主帐门大开着,一个将领在门口等候着。 相和凑在朱襄耳边小声道:“那是白起副将司马靳。” 朱襄眼眸微动。 相和为何能认出秦军的将军? 他将疑惑埋在心底,在大帐前立定,对司马靳拱手:“庶民朱襄拜见司马将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