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浇了肉酱的小米饭,擦了擦胡子上的油:“他们这么信任朱襄?” 白起道:“能让赵兵为其杀将的人,他们显然已经完全听信了朱襄的名声。” 秦王咂巴了一下嘴,把嘴里的味道吞下,捋了捋胡须道:“你相信朱襄的名声吗?” 白起道:“我猜测,朱襄的能力,可能比他的名声更加可怕。” 秦王笑道:“为何要说可怕?” 白起淡然道:“用朱襄者,或许比我的兵锋,更能轻易战胜六国。末将请求君上不要让朱襄回邯郸。哪怕只是很小的可能,朱襄也绝不能死。” 秦王笑着摇摇头:“你只看到了他的能力,你也要看到他的品德。他敢为政儿与寡人争执,若将他拘往秦国,危及政儿和朱襄妻的性命,即使有子楚在,他也不会安心为寡人所用。” 说到这,秦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的笑容中,似乎夹杂了一些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如果政儿和朱襄妻遭遇危险,或许他得知子楚的身份后,会更加愤怒。”秦王笑道,“他都敢训斥寡人不疼爱曾孙了,说不准敢举着剑刺杀子楚。” 朱襄来到长平后,廉家家丁在廉颇等人的命令下,每日都监督朱襄练剑。 三位长辈为朱襄过于羸弱的实力操碎了心。 白起围观了一次朱襄的练剑课程,没看几眼,他转身就走,再也不看朱襄练剑。 白起身为主将,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朱襄练剑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焦躁,他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冲上去把朱襄的剑夺下来,然后狠狠敲打朱襄的脑袋。 如果不是廉家家丁告诉他,朱襄真的很努力很认真地在练剑,他还以为朱襄是用乱来在敷衍廉颇、蔺相如、荀况给他布置的功课。 “以朱襄的剑技,公子子楚站在朱襄面前,他也刺杀不了。”白起道,“君上已经决定让朱襄回邯郸?” 秦王笑着颔首:“是。” 白起在心里叹气,不再多说。 他能活到六十,早就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秦兵为了抢夺朱襄带来的冬小麦良种,差点打起来。赵兵得知此事之后,好好笑话了一场秦兵。 朱襄笑不出来。 随着天气逐渐变凉,赵兵生病和伤势加重的人又变多了。 他虽然带来了粮食,却没有足够的药物。 这个时代的人生病大多靠自己扛过去,他就算带来了药物,也救不了人。 朱襄想过如何救治伤员。 一些有疗效的草药,高浓度酒精,用石灰和高浓度酒精萃取的大蒜素……他脑子里确实有许多拯救伤员的知识,却没有一个能用。 他从哪找草药?又如何在粮食都不够的时候得到大量高浓度酒精?大蒜素的制备也需要酒精,而且大蒜还在西域,没传入中原呢! 寻求药物是完全不可能了。朱襄想从改变环境卫生上来减少生病率和伤员恶化率。 在这个时代,对伤势的处理多是使用烙铁,将伤口烫平,止血并烧掉伤口的病菌。但伤口里面的病菌无能为力,烙伤也可能产生恶化。 朱襄让伤员忍着痛用温开水洗干净伤口后再用烙铁治疗,将伤兵伤亡率降低了一些。 赵兵十分感动,对朱襄更加敬重。朱襄却仍旧很无力。 他本来还想让赵兵多洗澡,勤换衣服,喝烧开过的水。这样大部分病灶都能消灭到萌芽阶段。 但他只推动了让伤员洗干净伤口再治疗这一件事。 赵兵的衣服只有一两套,没可能勤换衣服;即使挖了煤炭,但煤炭供给生火做饭和冬季取暖都很紧张,哪可能有每天烧热水的分量;即使有,他们也没有时间每天烧水洗澡。 秦国人不会做慈善,朱襄带来的大部分粮草都被收缴,赵兵每日吃的粮食仅能让他们不饿死。每日繁重的劳动后,他们就累得几乎动弹不得,倒头就睡,怎么可能还有时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