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死亡,和年幼的儿子相依为命。 她的病情已经到了医院不再收治的地步,瘦弱矮小的少年还是用车子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 “医生,”小男孩皮肤很黑,眼睛红着,“你们能不能再看看我的妈妈,是不是医院看错了?” 他努力把普通话的音发标准,可是说到最后,已经用袖子挡住眼睛,肩膀轻轻颤抖,终于没有办法再装大人。 躺在被褥上的妈妈,伸手去给他擦眼泪:“你是男子汉,不准哭。” 男孩看着他们,忍哭忍到哽咽,眼里满满的泪和恳求。 当他们一行人沉默,他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眼泪大颗大颗掉下去。 白血病是血液内科的范畴,钟意是外科医生。 她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在医院工作,已经见多生离死别,却从未对此免疫。 那样年轻的、蓬勃的生命,为什么她就是抓不住,要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迹象流逝? 山路崎岖,男孩拉着车子,车上铺着被褥,躺着他奄奄一息的妈妈,他唯一的亲人。 年轻的妈妈笑着跟他们挥手再见,在生命的尽头,幻想有朝一日她的儿子也可以像他们。 钟意脱下自己的白大褂,追上去接过小男孩手里的重量:“姐姐送你回家。” 她的个子很小,车子很重,脚步不停。一路无言,耳边只有风声,眼前只有绿树,钟意听见男孩压抑的哭声,看见他手臂挡住眼睛,眼泪止不住。 山路像是怎么走也走不完。 “我的儿子,还没有看看山外面是什么样子呢……”母亲低声喃喃,话音里全是自责。 钟意深吸口气咽下所有酸涩,不准哭,不准哭,顾清淮说不准再哭。 她忍不住想,顾清淮妈妈生病的时候,年幼的少年是不是也走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山路。 他有没有哭,他哭的时候有没有人抱抱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破败的木头房子,没有半点人气,歪歪扭扭隐在深山之中。 男孩轻轻把妈妈从车子上抱下来,眼泪已经擦干,又变回小男子汉的模样:“谢谢医生姐姐。” 钟意满心愧疚酸涩:“谢什么……”什么忙都没帮上。 “拿清明粑给姐姐尝尝,”年轻的母亲笑着看钟意,“是我们当地的特色食物。” 颜色偏绿的像饭团的东西,味道清香,看着就糯叽叽。 钟意小心翼翼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好香。” 小男孩拘谨地把手倒背在身后,手指绞在一起,生怕她嫌弃一般:“清明粑,用清明草做的,里面是花生馅。” 钟意看着手里已经冷掉的小团子,心想,这是顾清淮家乡的食物。 顾清淮是不是吃这个长大的呢?不对,顾清淮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小可爱。 想到他,她的心里落进一小片阳光,暖呼呼的,慢慢驱散那些绝望和酸涩。 钟意轻声问:“你能告诉姐姐,哪里有清明草吗?” “后面的山上都是。”小男孩眼神依旧明亮。 离开前,钟意把身上的现金都留下,男孩不收,被她悄悄压在盛着清明粑的竹篮下面。 她像对待大人一样和他击拳,认真道:“要好好长大,要去看看大山外面的世界。” 不要害怕,你的妈妈会一直在。 - 一天的工作结束,钟意从住的地方找了小铲子小篮子,趁着天还没黑,去山上找“清明草”。 她想回家的时候做清明粑给顾清淮吃,告诉他,虽然你不能回家,但是我把你家乡的味道带回来啦! 当然我也不是白白给你做这个的…… 你能不能看在它的份上,稍微喜欢我一点点呢? 要是娶回家当老婆的话,我就给你做一辈子好吃的。 她认认真真在杂草中间分辨清明草的影子,遇到下山的村民,大大方方上前问:“请问哪里有清明草呀?” 质朴的村名听出她是外地人,就要把自己身后筐子里的清明草给她,钟意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好啦!” “顺着这往前走,路边就有。” “好嘞,谢谢您!” 长期缺乏体育锻炼的钟意腿发软脚步发飘,终于找到清明草,第一反应是拍照片发给顾清淮。 这样的联系频率会不会太频繁? 可是顾清淮说,想要找他不必找理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