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里带着包容、怜悯,仿佛将这个外孙女内心所有的旁皇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别急,慢慢说。” 他向少女招了招手,姚守宁便如找到了主心骨般,缓缓向他走去: “外祖父,是这样的……” 祖孙二人进了屋中,屋里的桌案上只摆了一壶茶,两个斟满了茶水的杯子。 杯中茶水还热,雾气冉冉升起,使得满室茶香。 柳并舟显然早知她今夜要来,已经有所准备。 她彷徨不安的心顿时大定,将今夜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姚婉宁怀孕一事并没有令柳并舟烦恼及吃惊,他神色镇定,似是早就知道的样子。 此时的柳并舟之于姚守宁来说,便如定海神针,她突然有了底气,直言道: “外祖父,我想请您引路,带我找到老师。” 柳并舟并没有吃惊于她的请求,而是抬头看她,她一双杏眼微肿,却很是认真的看着这位长辈,坚定道: “我要获得传承,保护姐姐,我答应过她,待她将来生产,安全的将她的孩子送回过去,交到,交到‘他’手里。” 眼前的少女虽说面容仍显稚嫩,但那眼神、气质,却与他记忆之中的那位小友相重叠。 柳并舟透过面前的茶雾,记忆回到了过去—— 那一年他正年少,意气风发,家中已有贤妻,膝下有了女儿,他拜大儒张饶之为师,正欲大展拳脚之时,一场应天书局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怔神了片刻,眼眶湿润,眨了眨眼睛,所有回忆被他压在心头,他看向面前含泪请求的少女,点了点头: “也该是这个时候了。” 他定了定神,突然起身: “守宁儿,你跟我来。” 姚守宁听闻这话,心中一跳,只当他是要指点自己去寻找‘空山先生’,忙不迭的便应了一声,跟他出门。 庭院内安静极了,只有徐徐清风,柳并舟说道: “这寻师之路,我没有办法给你指路,”姚守宁听到这里,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不等她开口,柳并舟又道: “不过我却可以给你指引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姚守宁抿了抿唇,问了一声。 柳并舟含笑道: “今夜,你要寻找的是一个希望。” 少女不明就里,乖乖点头。 “我也想要寻找一个希望。”柳并舟温声道。 “外祖父,我不明白……”姚守宁喃喃出声,柳并舟下意识的抚了抚头顶。 在他头发上,簪着的是那支木枝,枝条舒展着,几许嫩叶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这一幕无论看了多少次,姚守宁都觉得十分神奇。 当日柳并舟踏入姚家时,便簪着这枝木条,她问过其他人,家里人都看不到柳并舟头顶的这枝木枝神异之处。 她后面偷偷问过柳氏,柳氏也只道不知。 说是自她记事时起,印象中的柳并舟便一直簪着这支木枝,她也不知是何来历,只知道几十年来,他从未换过,柳氏为此也感到很是稀奇。 姚守宁此时一见柳并舟动作,心中生出好奇之念。 可她仍牢记着正事,便强压自己的天性,将这丝想要问木枝来历的念头压了下去。 “外祖父……”她见柳并舟抚着木枝条出了神,正欲出声唤他,却见柳并舟已经放下了手,似是打定了主意,含笑看她: “守宁,你寻根枝条给我。” “啊?”他的这个要求出乎了姚守宁的意料之外,她呆愣住,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在这屋中、屋外,或任何地方,折一枝树枝给我。”柳并舟以为她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要求,便又道了一声。 这一次他说得十分详细,姚守宁一听就明白了。 “好。”她点头应承,却犹豫着问: “可是外祖父,我不明白……” “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明白,需要我们去试一试。”柳并舟说道。 姚守宁疑惑不解,但她对柳并舟却十分信任,闻言便点了点头。 姚家地方不大,可在大灾之前,家中也种了些花草树木的,这厢房之外便有——只可惜这半年来两场大雨加一场涝灾,使得家中种的这些花树大部分都死绝了。 后来洪水褪去后,柳氏嫌家里颓败冷清,便让郑士又移植了些花树,时间还不长,这些花树显得有些蔫答答的。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