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还是人族时,夜清曾救了他一命,后来他跌入十八层地狱,成为鬼族后,特意去不欲宫拜访,夜清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是我。” 白藏早就听闻这位帝尊性情孤迥,对于他的冷漠疏离并不意外。 夜清诞生于幽荧深渊,这般生来真魔,有没有人性都不好说。 整座不欲宫里,冷清到连只飞虫都没有,白藏立于殿中,只觉冷得浑身透风,要知道,鬼族是最不怕冷的。 夜清不在意那些小事,白藏却不能当做无事发生,救命之恩当肝脑涂地,人族时他报恩无门,如今入了魔域,理应还了恩情。 白藏弯腰行礼,道明来意:“在下已入魔域,可否留在不欲宫?” 话音落,白藏心中忐忑,总感觉有九成九的可能会被驱逐出殿。 半晌无声。 白藏在心中默念着数字,若是再不回应,他就该识趣的离开了。 “十年后,我会向烛照宣战。” “!” “即便如此,你也要入不欲宫?” 白藏额头冷汗沁出,声音战战兢兢:“恳请陛下,让我留在不欲宫,为你分忧解难。” 至于白藏为何又身处三界山,那是大战后的事了。 夜清沉睡前给他留了封信,让他脱离魔域,去往三界山,居于长生峰。 白藏领命而去,成了三界山上的闲云野鹤,终日与乾坤袖中的书籍相伴,倒也逍遥自在。 二百年前,夜清苏醒归位,白藏曾回过一趟不欲宫。 清冷的宫殿遍地是真魔残骸,夜清周身是浓到化不开的“罪业”,眉眼间的戾气比三百年前更重:“怎么,你也想要这位子?” 白藏扑通一声跪下。 夜清:“回你的长生峰,不欲宫不需要任何人。” 回了三界山,白藏也一直留意着魔域动向,打听着不欲宫的消息。 魔族素来张狂,一个接一个的去挑衅夜清,抢夺帝尊之位,然而去多少死多少,又过百年,已无人敢质疑夜清。 他用事实告诉魔域三族,没了魔髓,躯体如同一届凡人,他依旧能震住真魔,稳坐帝尊之位。 白藏站到了逍遥阁外,才匆忙整理衣裳,又意识到自己鞋袜未着,再怎么整理也不像样子,索性就这样了。 两人相识数百年,白藏对夜清的了解远超旁人,他知道夜清虽生于幽荧却不像旁人所想那般无心无情。 他有一颗人心。 也正是这颗人心,让他受尽了“罪业”折磨。 初入魔域的白藏战战兢兢,日子久了原形毕露,惫懒的性子一览无遗,在不欲宫里做鬼做得相当自如。 等来了这三界山长生峰,他更加散漫,连住处都从“问天”改为“逍遥”。 逍遥阁陈设古朴,地板是浅色玉竹铺成,敞亮的屋子里四面书架,叠放着一摞摞的古籍,正中央一个三面屏风,透纸翠色,隐隐有竹叶浮动。 屏风正前方是一处罗汉床,炕几上摆着清茶,幽幽缥缈,满屋生香,靠坐在左侧软榻上的男子,玄衣墨发,姿容清越。他抬手端茶时,手指骨节分明,色调冷凝,一时竟让人分不清,这手和瓷杯,谁才是冷玉所制。 白藏看得心中惊讶:那滔天“罪业”呢?那时时刻刻张牙舞爪啃噬血肉的业果呢? 他敛住眉眼,斟酌着开口:“陛下远道而来,可有什么吩咐?” 夜清的声音极好,只是音调罕有起伏:“帮我找个人。” 白藏一怔:“人族?” 夜清:“仙族,从四支。” “可有姓名样貌?” “没有。” “男仙还是女仙?” “不知。” 白藏默了默,好歹是魔尊的全能心腹,他还是很有些门道的,直接拿出了魂火灯——鬼族特产,三界最善于寻人的利器——又问道:“可有信物?” 夜清瞥了眼魂火灯,道:“万顷琉璃在她身上。” 白藏手一抖,差点没把点燃了几千年的魂火灯给灭了,他神态骤变,嗓音紧绷:“怎会如此,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夺走万顷琉璃!” 万顷琉璃可是魔域圣物,由幽荧魄冰制成,独一份的珍贵。 夜清:“我又没死,何来夺走。” 白藏被噎了个半死,慎重开口:“那是……” “送她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