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能遇到这么一个合乎脾性的知交,太难、太难! 何似飞觉得,上天待自己是厚道的,能在十四岁就遇到这样的知交,何其幸运!毕竟有那么多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一个能懂自己心思的知己。 可上天对待自己又何其残酷,他才同知何兄相见、相识了一月多,就被迫分离,从此天阔路远,山高水长,再见遥遥无期啊。 晏知何曾对他说‘因为自身原因,无法参加科举’,当时何似飞回了一句——“那小弟便少了一位能分享其高中喜悦的兄长。” 这句话不是安慰,是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就像今儿个知何兄兴高采烈的为他高中而欢呼一样,他也想为知何兄开心,甚至还想日后在朝堂相见,在太和殿内、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一同进谏…… 当时何似飞没说后面那些,是不想让知何兄失落。 可他自个儿心底还是会难免叹惋。 一时兴起,何似飞从书箱中翻出笔墨纸砚,飞快写下两句诗文。 准备写第三句的时候,何似飞突然想起老师所言:“写诗一定得有气,狂气、郁气……” 他现在这种情绪,算是郁气的一种吧。 那边两个原本兴致高涨准备回家后就好好念书的少年见何似飞冷不丁开始写诗,都有些愕然,但看清他写得内容后,又纷纷表示理解和羡慕。 理解是针对于何似飞,他同好友分别,此刻心中定有所感,才来抒发感情; 羡慕则是对于晏知何——何兄诗文做得如此之好,百年之后,这些诗文能传承千秋,那‘晏知何’这个名字,即便没什么作为,也会流传千古。 这可不值得羡慕么? 就在几人刚抵达木沧县渡口的时候,等候在这里的陆英等人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对大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今年要开恩科。 天下读书人,没有一个会排斥‘恩科’。 恩科,顾名思义,是恩赐予书生的科考。 一般只有在新皇登基那一年或者第二年才会开。 如果单单是增加一场考试,那对学子们也没多大吸引力,毕竟竞争力还是一样的大,该考不中依然考不中。 恩科的恩赐意义在于,除了会试和殿试外,其他两科的录取人数会增加接近一半! 不过,赵姓小少年很快垂头丧气起来:“恩科只是针对于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且绝大多数名额都给了院试和乡试,我府试没过,是蹭不上今年的院试了。” 陆英草草安抚了他一句,然后悄声问何似飞:“似飞兄,你可要参……” 何似飞颔首:“参加。”今年八月的院试。 陆英同他一道往回走,诉说着自己的纠结:“你们在路上,消息未免有些闭塞,其实昨儿个这消息就传来了,我爹娘带着我专程去找了夫子。夫子说我的天资,去考这增加了考中人数的恩科院试,可能会通过,也可能不会通过,一切全看我的发挥。” 顿了顿,陆英道,“但他还说,就算运气好通过,也是最末等的秀才,此生便与增广生无缘了。” 沈勤益便是增广生,可以继续在县学念书,且不用交任何学费。 陆英叹气:“夫子说我再压两年,指不定能冲一冲那廪膳生——如果能考中第一榜的廪膳生,日后再要中举的几率也大一些。可我爹娘听周围人都让孩子去考那恩科,他们便觉得恩科不下场,就是一种吃亏,现在他们想让我去参加八月的恩科。似飞兄,你的想法呢?” 何似飞想了想,说:“恩科的考中人数会由四十多人增加至七八十人,到时县学书生人数定会增长许多。原本一些末位的秀才可以通过交钱进入县学继续念书,恩科一开,他们可能就进不来了。” “对啊,似飞兄说得有道理!我如果运气好,真考中的末位的秀才,那我也进不去县学,咱们县城愿意教书的举人老爷可都在县学呢。”陆英宛若醍醐灌顶,“我这就回去告诉爹娘,还是听夫子的意见,再苦学一两年,去冲一冲那廪膳生!” 何似飞回家放了书箱后,先去余府看了一眼,自家老师还没回来,余管家跟着伺候他也走了,府内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小厮。 不过小厮见到何似飞后倒是很开心,见他风尘仆仆,定是一回县城就过来了,连忙让厨娘去做饭,并且给了何似飞书房钥匙。 “先恭喜少爷考中童生!昨儿个报喜的官爷就来了,咱们此前受了管家教导,没给老爷和您丢脸。” 顿了顿,小厮又说:“少爷,老爷临走前说他最近如果回不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