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太史令的酒量……是不是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好?” 姜沃并没听见崔朝在问什么。 在她眼中,只见崔朝先是愣住了,然后绯红色从他衣领处一路蔓延上来,直晕开到那薄薄的垂着的眼睑上,似乎春日的海棠,将初春的绯红渐次开遍。 接着他低垂的眉目抬起来,眼眸从睫毛后露出来,像是雾蒙蒙的山峦,忽然拨云见日,光耀明媚。 而马车里点着的油灯,又给他面容染上了一层暖绒绒的光晕,像是—— 姜沃想了半天,像是什么呢?对了,像是烛火下的一块很精致,闪着可口饼干光泽的姜饼小人。 虽然好像刚吃过饭,但她就是觉得有点饿了。 于是准备伸手拿一块姜饼小人吃。 崔朝见她眼睛里神色越发飘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脸颊被掐住了。 “姜饼拿一块。”还很有礼貌:“谢谢。” 崔朝:…… 他抬起手,轻轻按住眼前人准备继续掐的手,叹口气:“等你酒醒了,我们可要好好聊一聊了。” ** 姜沃醒过来的时候,推开窗就见外头夕阳漫天。 房间倒是颇为陌生,她开动脑子想了一会儿,总算想了起来:对了,这是她自己的房舍,修缮好后她也没空出来看,就全都委托崔朝照看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被照看的很好。 古时的宅子,不像现代的公寓楼,院落屋舍要是几月没人管,很可能就荒草丛生变成鬼片荒宅一样。更别提里面的木制家具,更可能会成为各种蛇虫鼠蚁的美丽新家园。 但此时她呆的这间房舍被照看的很仔细,不但家具被褥俱洁净,甚至她这忽然起意过来,家中也有足够几日用的炭火,正在炭盆和熏笼里明亮地燃烧着,屋里一点都不冷。 姜沃觉得有点渴,拿起桌上小火炉上温着的茶壶,倒出一杯茶喝了。 这才后知后觉:等下,我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睡了一觉呢? 一杯茶喝完后,她才逐渐清醒过来,再次惨痛地认识到自己的酒量,大概不是三杯倒,而是半杯倒。 还好翠涛酒后劲虽然足,但醒过来后倒是一点不头疼。 她也逐渐想起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从酒肆里离开,坐马车过来,下车的时候她还有印象,也记得自己很正经的跟崔朝道别,说让他先回去就行,她有点累了,正好在这里歇一歇。 不错,这次醉的很完美。 她在心里给自己发了一朵表现不错的小红花。 姜沃看外头天色,知道今日是赶不回宫了,只好在这里住一晚。 既如此,她就出了卧房,准备去探索一下自己的屋舍,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可以吃,酒醒后总是觉得饿。 才出门,就闻到一阵香气,是酸汤鱼片的香气,这让她更清醒了。 “太史令醒了?” 崔朝端着汤出来的时候,姜沃还有点诧异,特意侧头看了看崔朝后头的厨房,发现没有别人才道:“你会做饭?” “太史令尝尝看,只是可能不如李仙师。” 姜沃喝了一碗汤后,崔朝就道:“只喝汤也不成,一会儿可以出门去吃——这坊子里有一家很好吃的小食肆。” 在长安城内,暮鼓后所有坊门关闭,大路上是不许行车行人的,违者会被‘笞二十。’ 大路上不能去,倒是百姓在每个坊子内部,夜里转一转没有关系,只要不翻夯土墙出去,外头的巡道兵士并不会进来逮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