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淳风见她已经恢复了精神,再不复这回再见时的满腹心事与沉重,心中欣慰:这才不负袁师苦心啊。 “等回去,我就把图纸拿给师父!” 航海术有关的图纸,她已经对着系统细细描画出来了,倒是造船术的图纸太复杂,她还没有画完。 图纸难描,姜沃可不敢带着到处走,生怕丢了,都仔细收在长安家中。 李淳风见弟子不过一夜间就整个人都明亮轻盈了许多,不由感慨了一句:“真不知大公子与你说了什么,竟然比师父的话还管用。” 只是感慨,并非探问。 但姜沃还是答道:“大公子说,不必一个人绷太紧。” 她心底补了后半句:那根据压力守恒定律,自己不绷太紧……就只好绷一绷别人了。 能信任的人,都陪她卷起来! 比如恰好第一个撞过来的师父。 姜沃对李淳风摆手:“师父,那我回去了!” 李淳风见她自天宫院后门离去,又转头看了半晌五里台山,先帝替他定的归老之地。 其实今日见徒弟前,他是准备从此远离朝堂的。 他已然替当今选好了陵墓吉穴。 准备回长安后直接递上奏疏,以后就负责监督建造皇陵之事,从此远离尘世。 可现在,是海航之术啊。 不用徒弟提起,他已经想起了先帝。 陛下,那时候您说‘神仙事本是虚妄,空有其名,不烦妄求也。’[2] 又说茫茫海外,必不是神仙居所。 那或许有生之年我能看看海外到底有什么。到时候九泉之下,也好禀明。 李淳风转身离开天宫院。 在蜀地待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 姜沃回到暂居的屋舍。 只见崔朝正坐在院中。 也是一身素服。 “你累了。”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柔和:“屋里已经烧过驱蚊虫的艾草,也有晾好的白水,你眠一眠吧。” 姜沃路过他身旁,停下来问道:“是你把我在船上写的那些伤感之语,拿给师父的?” 崔朝微微一滞,点头道:“是。”他原坐在竹椅上,此时就仰头看眼前人,神色伤感。 “你心里装了太多事,但你几乎从来不说。” “这些年,我只是陪着你,看着你。” 起初他还会问,后来发现她只是笑道无事。 他渐渐也不问了,只是在一旁看她托腮出神,看她不过几日就自行好了起来。 “可这回,你实在是不太对。” “我想着,你若不愿意对我说,或许愿意对李仙师说。” 他语气沉沉不安与郁结:“抱歉。” 姜沃低头看了他片刻,见他亦是眼尾通红,脸色比以往更素白,眼底透出隐隐青色。 这些时日,崔朝也是未有一夜安睡过。 她推了推崔朝,让他挪开一点,然后也坐在这张竹椅上。 姜沃道:“我好像从未对你说过,相伴就很好。” 崔朝声音有些低沉与伤感:“这些年,我只帮过你一次,就是在你不便出宫的时候,替你暂理你父母手里的产业。” “而就连那次,也不是你向我要求的。” “之后我再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总说自己就可以。” “但有时候,我见你……”见你似陷入缠绕之中。 崔朝忽然想起,有一回除夕他们四人吃火锅,皇后饮过酒,曾经叫过姜沃一声小仙鹤。 他有时候觉得,她确实像是悠闲踱步于水边的仙鹤。 但有时候,又像是淋了大雨,翅膀都湿透了,因而看起来特别吃力的仙鹤。 他缓缓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然后专注道:“你很早前就说过,有终身所愿之事——我不是想探问你所思所为之事。只是有时,真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