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免不了又有朝臣要犯嘀咕:再没听说宰辅们与公主王妃们一处点评诗文的。 不过他们很快想起——这诗会就是一位女相办的。 而且,马上宰辅们都要与皇后公主等内外命妇一同在泰山行祭祀大礼了,那么,一起列席诗会点评诗文,似乎也不算啥了…… 当然,某些朝臣们有意见也白搭。毕竟姜相的诗会,根本也没请他们。官位实不够列席此番诗会。 * 诗会当日。 晨起,天光明,却有纷然细雪。 姜沃坐在窗旁榻上,伸手出去接了一点雪花在掌心:“好雪。” 她已然提前去梅苑看过了,正堂宴席之处,是大片的红梅吐艳灿若披霞。有此细雪,才正是佳境! 不知今日又有多少白雪红梅佳作诞世。 姜沃尤其期待王勃,或许在《滕王阁序》之前,会先有一篇《稷下学宫序》也说不定。 “这件大氅如何?” 姜沃回头,见崔朝手里拿了一件银白缎面的鹤氅。 鹤氅,又名神仙道士衣。 “好。”姜沃接过来。 这件大氅单看是有些素净,然姜沃内里的官袍是极浓烈的紫色,腰间又是金带玉珏。这件银缎雪面鹤氅便正好相称。 她披上鹤氅振衣而起。 作为东道主,今日她要早些到。 而被选中参与此番诗会的数十位各州才子、国子监学子,都是今日天不亮,就已经到梅苑内集合,由王刺史统一安排。 ** 梅苑正门处。 许敬宗刚下马车,便迎面遇上了也同样下马车的长乐公主。 他连忙退后几步见礼。 长乐公主姿态雍容大方,并不闪避,只客气还礼道:“许侍中不必多礼。” 大唐一向礼遇宰相。先帝年间,还就宰相们‘只与太子行礼,而不与其他亲王行礼’之事在朝堂上讨论过一回。 最终在魏征魏相的坚持下,宰相依旧是见王不行大礼。见公主亦然。 还是许敬宗为人圆滑,知长乐公主是圣人同胞长姐,与别个公主不同,所以格外礼让又请公主先行。 长乐公主也就带着随身女官和侍女先入内。 许敬宗候了片刻才举步入内。 * 因有这一番相遇,许敬宗也就不免想起这回诗会‘既是女相提办’又有‘公主王妃’等贵女与宰辅们一并列席之事。 然后许敬宗忍不住憋闷地叹口气:这诗会与前两个月皇后提出的‘率命妇封禅泰山之礼’,不是差不多的情形吗? 一样的事儿,那些个朝臣怎么就骂他,到了姜相这儿就息声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咋的,不是吏部尚书的宰相,就不是干粮了? 许敬宗带着这样的郁闷,踩着绵绵细雪,来到了正堂之前。 遥遥望见,一身银色鹤氅立于阶上的姜相。 饶是许敬宗心中带着不满,且这些年来一直与姜沃并无私交(甚至因为李义府,两人间还略微有些疏冷提防),但此时他望着这位姜相,还是不由感叹一声:好风仪! 凝玉为容雪为衣,不愧是两位仙师之徒。 许敬宗甚至想起自家一位晚辈入朝后,初见这位姜相时说的话:“姜相不似宰辅,倒像是修成得道的玉府仙人。” 此时望着立于雪中的姜相,许敬宗也不禁有同感。 但,许敬宗很快清醒想起了她数年来所作所为:诸如首奏封后、资考授官、属国条例、尤其是近一年来的城建署修路……这位绝对是心冷手黑啊,可不能叫表象骗了! 许敬宗边这样想着,边带着官场上无可挑剔的客气笑容走近前,两人依礼寒暄一番。 * 姜沃站在正堂前,一一迎候诸位公主王妃与宰辅重臣们。 然后在心底默算时辰。 算来,帝后的车驾也该到了。 正算着,就见到熟悉的身影—— 姜沃实在佩服王神玉,硬是能卡准帝后驾临前一盏茶的时间风雅入场。 大概正是因为有这种天赋和本事,王神玉才能一路摸鱼,却摸成了中书令吧。 ** 帝后入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