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好走,他便下马,将小乌拴在巷子口,长宁紧随其后,也下了马来,将马栓在一处。 循着孙晔庭遗信所写,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民居。 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百姓的居所,大门紧闭,门户干净整洁,院子里种了一棵梨树,并不算很高大,虽是结果的季节,但枝头未见果实。 近乡情怯,谢燕鸿止住了脚步,反倒是长宁上前去,帮他轻叩了下门。 过了许久,里头才有人扬声应道:“谁?” 听着是个大嗓门的女声,十分警惕。谢燕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里头又接连问了几声,他这才哑着嗓子涩然应道:“是我......我是谢燕鸿。” 门内静了静,半晌,门被打开。 里头站着几个人,乍眼看去,都是熟悉面孔——尽是侯府旧人,其中甚至还有谢燕鸿昔日的贴身小厮六安。六安见到谢燕鸿,带着哭腔唤了一声“二爷”便要跪倒,谢燕鸿忙将他扶住,问了句:“嫂嫂呢?” 几人擦了擦眼泪,将谢燕鸿往里头带。 “少奶奶后半夜醒过,吃了药,现下还没醒呢。” 里头是两进的小院,倒比外面瞧着要大一些,不精致华贵,却干净整洁,安静得很,隐隐约约能听见远处御街上的热闹声息。 “不吵醒她,”谢燕鸿说道,“先带我去祭拜父母和哥哥吧。” 第一进院子的正厅本该是待客用的,但一家子都是罪臣眷属,又哪里会有客上门呢?章玉瑛便做主将正厅闭门做了祠堂,立了牌位,早晚三炷清香供奉。谢燕鸿推门进去的时候,里头很暗,只有岸桌上几盏长明灯亮着,秋日的阳光从窗缝里照射进来,静谧异常。 不需要多一句话,长宁便通晓他的心意,合上门,留他一个人在里面。 牌位上只写了名讳,多的一个字都不敢写。谢燕鸿定定地看着,看得眼睛酸涩,泪早已流不出来了,他直直地跪在供奉牌位的桌案前,俯身磕了三个头,颤抖着声音说道:“爹、娘、哥哥,我......我来迟了......” 日光在青砖上缓缓移动,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再次打开。 谢燕鸿回头一看,是章玉瑛倚门而立。才不过初秋,她就已经披着夹棉的袄子,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瘦得两颊都凹下去了,全无了往日的风采。 他跪久了腿麻,揉着膝盖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不等他走到,章玉瑛便伸出手来拉他,眼中的泪簌簌落下,顺着脸颊流到尖削的下巴上,又滴落在谢燕鸿的手背上,烫得他一激灵。 谢燕鸿手足无措,既想安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章玉瑛将他往外拉,立在院子里,就着日光端详他的面容,伸手抚过他的脸。 “长高了,”她说道,“长大了。” 她声音又轻又柔,谢燕鸿浑身都在颤,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了,”她突然说道,“你还没见过囡囡。” 不过一会儿,奶娘便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出来,襁褓中是个睡得正香的娃娃,周岁左右,玉雕般的小脸泛着红,谢燕鸿压根不敢抱,只敢伸出手指来碰碰她的脸蛋,像碰到了柔软的花瓣一般,让人心头发酸发软。 “抱回去吧,小心吹风着凉。”谢燕鸿说。 “没事,她壮实着呢......” 话音未落,她便惊天动地一般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谢燕鸿忙扶着她到室内坐下。章玉瑛止住了咳,轻抚他的手,反倒安慰起他来。 “没事的,别担心。我们一家人今夜好好吃顿饭......” 正在这时,她留意到了紧随谢燕鸿身后的长宁。长宁依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长刀裹在破布里,斜背在身后。他身材高大,一下子就将门挡去了大半。章玉瑛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她见过,但究竟他是何许人也,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是......” 谢燕鸿连忙接道:“这是长宁,我这一路能保住性命,全凭他保护,他......” 不等他往下说,章玉瑛便握着他的手示意他别说了。对于她而言,自侯府抄家那日起,就像陷进了噩梦里,幸而女儿好好地出生了,亲如弟弟的谢燕鸿也回来了,她也不想再去回溯那一场噩梦。 “我去吩咐厨房做点你爱吃的。”章玉瑛含着盈盈泪光,柔声说道。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