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释重负的神情,冷诺轻轻咬了咬下唇,好像个口渴的人真在等这杯水一样,从林枫手里主动接过来茶缸子,咕咚咕咚喝干了。 这一宿,冷诺的高原反应明明轻了,却是睡得很轻,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他张熟悉的脸:明明扶着他的是林枫,可是当鼻翼相碰时,这就成了林宽的面孔。 翻个身,睁开眼睛,林枫就在身旁。她轻轻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突然被自己的情绪牵动起来,开始数着羊群盼起了日出。 天一亮,这是进藏的第八天了。 冷诺头一次没用林枫叫她,自己披上了棉袄,先起来了。 这次坐起来,没觉得头沉眩晕,甚至恶心的感觉也轻了许多,总算适应了高原气候,高原反应算是过去了。 进了11月,早上的帐篷里,简直是个小冰窖。 冷诺左右看看,这才想起了每个暖和和的清晨。屋子里热气腾腾,桌子上有热汤热水,不过是林枫每天早起了而已。 冷诺看了看呼吸匀称,依旧安睡着的林枫,她不打算吵醒他,只帮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悄声离开了睡铺。 她对生火这种事儿一窍不通,但是做材料赶工程却是看得明白。术业有专攻,冷诺裹紧了棉袄,体力上不拖后腿,她就能干起来。 入冬前,他们得把工程展开起来。 冷诺翻了翻工人的名单,过了这么多天,林枫竟然还是一个人也没招到。真的不能再坐着干等了。 早上10点半。 冷诺拎着一袋子的沙果,坐在大庆的车上,听林枫一遍遍劝她,“丫头,我可告诉你。招不到人,咱们自己干也没事儿。你可别进去跟人家吵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跟人吵过架。”冷诺自己刚说完,想想好像真是有前科,她立即改了口,“招不到人,根本修不了路。咱们自己得挖到猴年马月。” “你对咱们的人有点儿自信好不好。三十年前,修第一条青藏公路时,慕昇钟老先生,也是带了十辆卡车,就靠一锹一镐完全是人力,在全是戈壁雪山从零开始没有路的地方,修出来了两千米的路。” 见冷诺嚼着沙果倒不出嘴来,林枫继续深情科普。 “老前辈们什么恶劣条件都克服过来了,我们怎么就不行了!”林枫挺起胸脯,跟冷诺叫板时情绪有些激动,好像非得要拦着她不可一样,车都开出来了,还是不赞成冷诺亲自去招人。 “林枫,青藏公路,你如果那么熟悉,你也应该知道,慕老师,领着的不是空空的十辆空卡车,他还带了一千两百人!人数上是我们的20倍!我们只有60人。每人同手同脚抡着铁锹也干不过三十年前那支队伍。”冷诺咬着沙果,刚好吃完了一个,到处嘴来跟林枫讲起来道理了。 林枫的志气的确可嘉,但冷诺说的不错。 高原上修路,不是高技术含量的工程,主要还是靠人力。 三十年前,的确如林枫所说,慕昇钟老前辈带着一千两百人,也是十辆卡车。 他们就靠着修路工人们的一双双手,用的是最原始的铁锹锄头,却在世界的屋脊上创出了一条血打的生命线,七个月的成果让世界瞩目。 这是奇迹——是毅力创造的奇迹。 如今过去了整整三十年,有冷诺带队,她用八天时间,研究透彻了草原,雪山,沼泽,湖泊,戈壁……每一条形态各异的路段特征,她能够保证用最短最精良的技术,修一条最精美的路。 然而,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没有人,这些都是白扯。 卡车停在了日喀那的自治区乡镇政府楼下。 林枫不放心,紧跟着冷诺进了楼里。 刚迈进走廊,就听见有人在冲他们吆喝起来。 冷诺先是一震,而后立即镇定了下来。 她在这里竟然听得懂藏语! 林枫明显是没听懂,但还是上前一步,他冲着来人客气的点了点头。 林枫礼貌地跟来人慢慢笔画着请示,“能麻烦你们这里的张老师帮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