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嘛...当然不行。脸的话...也不行,照镜子容易恶心自己。行,那就膝盖吧。” 语气淡定地像是在选午餐种类。 他右手慢慢张开,指尖发颤,溢出鲜血的掌心浮了两颗电子。 那两颗摇摇晃晃的电子像是春日的蒲公英,无害又低调地飘着,画着弧前进,左右摇摆,似乎随时都要坠落。 方宸看不见磁场线,只能凭着一股不要命的莽劲儿,透支着精神力操纵着电子跨越磁场给他的阻碍:歪了就往回拉,偏了就重新摆正。 这样的法子看起来愚蠢又费时费力,可这却是方宸唯一的选择。 方宸唇色很快褪成了浅白,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发颤。 就这样尝试了十几分钟,直到他的汗湿透了背,那两颗弱小的电子终于与眉心和脊梁处的监视球并肩而立。 像是一个弱小的步兵,妄图对着钢铁大炮捅刀子。 方宸也快撑到了极限。 “咳...” 方宸连咳嗽都生压回喉咙里,生怕这颤抖毁了他半天来之不易的辛苦。 不知是不是监控后的罗宇源觉得这对峙过于冗长无趣,少了戏剧性,监视的金属小球忽得开始加速旋转起来。 眩晕一阵阵袭来,方宸眼前白一阵黑一阵,耳鸣不止。在旋转扭曲的世界里,他好像看见了哥哥。 三年以来,记忆里总是模模糊糊的影子,终于有开始逐渐清晰的迹象。 哥哥的脸还是看不清,可那种气质是很轻易就可以辨别出来的。 儒雅高贵,善良平和。 他小时候好像总是在生病,印象里,除了雪白的墙壁、就是雪白的床单和吊针。每次电闪雷鸣的夜,都有哥哥陪着自己,挨过痛苦至极电击治疗。 逼仄的实验室里,只有哥哥的气息让人安心。 实验室...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是个实验室? 看起来,四壁洁白,陈设也雪白,明明像是医务室。 方宸压下自己心头异样的思潮,努力回想。精神图景里的断壁残垣浮出几段支离破碎的片段,拼成了一副摇摇欲坠的壁画。 一排排培养皿、离心机靠墙整齐排列,挤在狭仄的地下室里,几乎没有空隙留人行走。 右下角落里放着一个大型圆筒设备,缠满了红蓝电线,像是个茧。 而他被绑在椅子上,手臂被注射进冰冰凉凉的液体。哥哥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他们像是牢不可分的命运共同体。 哥哥。 方宸记得自己一遍遍地喊他,既痛苦又崩溃。 ‘小宸,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 有人用温和安心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安慰着。 方宸的意识仿佛随着药力的发作而逐渐溃散,他那么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可那些幻影一瞬间就散了。 方宸黑密的眼睫轻颤,慢慢张开眼,胸口的戒指温热,像是哥哥的掌心留下的温度。 “哥哥...”方宸声音微哑,张开眼时,眼底红了一片,“你放心,我不会停在这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腿,发狠地闭上了眼,右手重重一攥。 刹那间,那两颗弱小的电子也急速自旋,像是睡醒了的野狼,孤注一掷地朝着监视球重重撞去。 磁场波涛剧烈碰撞,方宸耳畔嗡嗡作响,喉咙间溢出隐约的铁锈味道,可他没有时间犹豫,急速地向侧面俯冲,甩开两颗冷硬金属球的钳制,可却逃不开左膝处的攻击。 方宸早就做好舍了一条腿的准备。 只要有命,只要还能战斗,只是瘸一条腿,也没什么关系。 那颗监视球一瞬间能量激增,方宸明确地感受到左膝灼热的痛楚一路涌上中枢神经系统。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却暗自咬紧了牙,抵御着即将碎骨断折的痛苦。 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方宸腰间一紧,他的重心一瞬失衡,只得顺着力道的方向侧倒,直直地摔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膝盖处慑人的金属球不知缘故地僵在空中,连自旋都缓慢了下来。 方宸大口喘息,心脏狂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声九曲十八弯的哀嚎自方宸身下传来。 “...疼疼疼疼!狐狸你快从我身上下来,腰腰腰,腰要断了!” 方宸勉强提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摔在了那人身侧。 他抬眸,正对上温凉揉着老腰捶地哀嚎。 “...你不在宿舍睡觉,出来干什么?” “来上课啊。” “...你还需要上课?” “嗯,我好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