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皮肤斑驳枯瘦的手拽着任钱的胳膊,轻轻松松地拽起了昏迷的任钱,老人将他直接扛在肩上,眼神精光奕奕,隐有防备,像护食的老黑豹。 面对着多米诺骨牌倾倒似的军士,李尧善灵巧地左右闪避,竟然成功将昏迷不醒的任钱搬到了墙根下面。 “指挥官,你快醒醒...这,老头子我只是出去租了个车的功夫,你怎么就晕倒了...呜呜呜...” 李尧善鼻头依旧红通通的,抱着任钱的肩,把他冒着虚汗的脸往自己怀里蹭了蹭,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水袋,心疼地湿了湿他干裂的唇。 可惜任钱喝不下去,嘴角紧闭,水都从唇边淌了出去。 任钱昏迷时没什么表情,浓眉衬得紧闭的眼更加苍白。对比任钱平常的稳重善良,此刻的他,仿佛扯了一块白布,把自己盖了起来,像是自我出殡。 而任钱脸上的神情,方宸实在有些眼熟。 这是温凉每次记忆复苏时,都会戴上的镣铐。 这恐怕是向导规避痛苦的杀手锏。 自我封闭,掩饰绝望。 指挥官...也遇上了什么走不出来的难题么。 方宸不愿再想。 他快步上前,蹲在任钱面前,伸出细长右手,力道沉稳地一捏,直接锁住了任钱的喉咙。 “得罪了。” 力道骤然紧锁,坚粝的五指像是要捏断脆弱的喉骨一般。 任钱的脸色极快地涨红,紧闭的眼皮微抖,眼珠左右颤动,窒息感油然而生。 李尧善正红着鼻头抹眼泪,蓦地见到一只凶狠的手,发出如此冷酷的杀招时,本能攥紧枯老的手掌,干脆利落地击中对面歹徒的腹部。 这一拳,力道十足。 而方宸丝毫没有防备,身体竟直接被力道掀飞半米,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后背卡着石头地面,脊骨险些被磕碎。 方宸按住被捶打的痛楚,忍着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只单手撑起身体。 再看向李尧善时,两人都表情复杂。 老爷子从没想过,伤害他们指挥官的,会是他们宠着的小方哨兵;而方宸的视线凝视着手肘处隐约露出的刺青,眼底也转过一丝不可思议。 老李士官脸上极快地转过怔愣、担忧和悲哀,最后,全被红红的鼻头盖了过去。 “呜呜...指挥官我们回家...以后咱们再也不从外面捡人回家了...呜呜呜呜呜,都怪我,我不该引狼入室呜呜呜呜...” 被打的方宸还没吭声,打人的老爷子却‘嘤嘤’地埋头在任钱肩膀,哭得好不伤心。 方宸嘴角抽了抽,决定不再解释。 否则,他不是被当成出气的靶子,就是被当做抹泪的手绢。 “老李...你干什么...我要憋死了...” 任钱幽幽的声音自李尧善怀中响起,而后者哭嚎声音一顿,而后,把眼泪鼻涕都往任钱军装上抹,嚎啕大哭着。 “你醒了呜呜呜呜,指挥官呜呜呜呜...” “...憋死了...方宸...你帮我把他拖走。” 任钱有气无力地抬起一根手指,试图勾住方宸的衣袖,结果方某人掰开他的手指,伸向李尧善的手微微一顿。似是刚才的一幕对方宸造成了冲击,他手腕一转,面无表情地拎着任钱的衣领,将相对温柔无害的任指挥官拎了起来。 “我有点事,先走了。” 方宸说完,转身就走。 任钱对方狐狸这副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样子见得多了,倒也不奇怪。可现场明显气氛诡异,包括走路不太自然的方宸,和缩在身后不敢抬头的老李。 “你们...怎么了?” 李尧善瞅着方宸的背影,抽噎声音减小,在任钱耳边小声说了刚才发生的惊心一幕,任钱懂了,扶额汗颜。 “老李,这臭小子没长嘴,你还不知道?他不是想杀我,是想帮我走出来。” 高级向导的自我封闭,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将精神关在自我设下的囚笼里坐牢。时间久了,会损伤精神和体能。除了常年累月封闭成习惯的温凉,其他人根本难以适应这样的自我抑制。 通常来说,能打开向导自我囚禁门锁的,是其绑定的哨兵。 可明显刘眠不愿意来帮他,那么方宸只好选了另一条路。 强烈的刺激。 生死之间,刺激最强。 这样会激发向导的自我防御机制,强行将他们从这样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李尧善听得一愣一愣的。 “也就是说...” 任钱又气又笑。 “你还不把那个拽得不懂解释的笨蛋拽回来?那小子受了委屈就知道吞下去,我都觉得,他肚子里快装了满满一排刀片了。” 方宸没走远,站在一旁,皱着眉跟刘眠联系,而身旁蓦地响起由远及近的‘哒哒’脚步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