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月伸手探了他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透,便悲悯地摇了摇头,摘下老人腰带上证明身份的玉牌。 看了一眼,江辞月便一怔:“是玉虚宫义字辈的师兄……太奇怪了,他不是十年前来探这座秘境的师兄吗?怎么会苍老成这样?” 他低头再看,只见老人的身体竟在飞速地消散,须臾时间就成为了点点光斑,只剩下一套破旧的玉虚宫制服叠在地上。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江辞月心中油然生出不祥之感,回头就说:“师弟,要不你别进去……” 然后他就看见,段折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衣服,用靴尖勾起踢到一边,接着神情自若地上前,一手已经推开了半开的门扉。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石门之内没有分毫光亮。 现在轮到段折锋回头看他:“害怕的话就走我后面。” ——那不行,说什么也轮不到小师弟在前面冒险。 江辞月搓了一下手指,指尖亮起一点明火,便借着火光率先踏入了秘境中。 他们刚踏入其中,身后石扉便轰然阖上。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四周景物,只见眼前是一道螺旋向下的阶梯,这禁地竟是一座深入底下的古井。 沿石阶向下,两道脚步声在寂静的地下交替响起。 两旁的壁画色泽已经斑驳,描绘有当年龙凤争霸时的场景,一直延续到凤族没落。 最后一幅场景里,是一只华美的火凤在滔天烈火之中涅槃,瑰丽无双的尾羽如霓虹般消散,延伸向无尽的黑暗中。 段折锋随口道:“当世凤族十不存一,分为五色支脉:赤者凤、黄者鵷鶵、青者鸾、紫为鸑鷟,白名鸿鹄。在这阴阳倒错绝境中,看起来有一支赤色凤凰血脉在镇守神器。” 他说是镇守,其实心知用“封印”二字更为恰当一些。 走到壁画穷尽,石阶亦到了尽头。 地底深处,竟是一汪黑白两色的水面,黑色、白色形如太极阴阳鱼图案一般相抱,其中各有一座石龛,里面盈着一捧清澈的液体。 而水面之上,隐隐站着一个人。 这是江辞月有生以来所见过最美之人,眉梢眼角俱是风情,举手投足皆可倾城。眼角下一颗泪痣,让人恨不能生生醉死其中。 这个雌雄莫辩的美人只是站着,红发如流火,披散在他金红二色的长袍后。他听见动静后抬起头微微一笑,惊心动魄的美感竟似照亮了所有黑暗。 他中性的嗓音沙哑而磁柔:“又有人来啦……又等了十年……” 在这危险万分的秘境之中,竟有这样一个美人。 江辞月心知有异,暗中防备的同时,礼貌地拱手道:“我是灵犀宗首徒江辞月,这边这位是我的师弟段折锋。请问前辈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秘境中等待?” 神秘美人缓缓地说:“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既是人,又不是人。你倒是猜猜看,我是什么人?” 江辞月顿住了。 而段折锋偏看不得有人越过自己,去逗弄小师兄,此时像个专门来踢馆拆台的恶人,冷淡地剧透谜底: “是一只死凤凰。” “哈哈哈哈哈哈——” 神秘美人蓦然大笑了起来,随后用指尖勾勒去眼角的泪意,那枚鲜红泪痣隐隐泛着光,勾魂摄魄。 他踏着湖面向二人迎面走来,引起水面点点涟漪,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消失,淡淡地说道:“不错,我是此处阴阳倒错大阵的阵眼,一具可怜的凤凰尸骨。我在这里等待了一千六百余年,只等有缘人破除阵法封印,取走那件导致这里阴阳倒错、生死逆转的神器,我才能重获自由。” 他再向前一步,踏过了那条黑白分隔的交界线。 从白色湖面迈入黑色湖面的瞬间,艳绝世间的美人皮肉忽然层层消融,化为了一具披着华美长袍的白骨骷髅。 江辞月吓着了。 但他害怕的反应,就是瞳仁微微收缩,接着向前走了两步,隐隐将小师弟护在身后。 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具倾国倾城的尸骨,尽量不去激怒对方:“我们正是为了取走神器而来。请问前辈,我们应该怎样帮助你?” 骷髅低低地笑着,展开一双惨白的手臂,面向二人说道:“就在这阴阳两边的石龛中,供奉着两杯酒。其中一杯是世间少有的美酒,喝下就能当场离开;而另一杯则是剧毒的鸩酒,喝下就会暴毙当场。要是只有一个人来,就由我来陪他玩这个选择的游戏;而现在你们正好有两个人,那就要一人喝下一杯,最后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取走神器。” 一杯美酒,一杯毒酒。 那就是一个人活,一个人死。 江辞月毫不犹豫:“师弟,我们走。” 然后他回过头,还没抓到段折锋的手,突然发现他已经走了过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