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晟正盯着自己,于是讪讪的缩回即将触碰酒杯的手,低声回绝:“要不还是不了吧,一会儿我还要开车。” “这有什么的,难得你来,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沈昱宁依旧热情,让林则有点无力招架。 她开了酒,在即将倒下时被顾逢晟伸手拦住。 “你现在吃药还是别喝酒了,要不然胃会难受的。”他看向沈昱宁执着的眼,声音柔和下来轻劝。 沈昱宁却突然笑了笑,挣开他的手,认真的反驳他。 “我哪里有吃药?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眼神坚定,语气平淡的诉说着顾逢晟闻之一震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吃药,我为了这个休假可等了好长时间,明天我就回达木赞了,顾逢晟,你要保重身体,不要再去医院了。” 他目光紧锁,死死盯着沈昱宁,内心跌宕起伏涌现了无数种可能。大概也是怕自己听错,他低下声,再度试探的开了口。 他说:“昱宁,你说什么?” 就算是心里闪过一千种念头,可他还是不敢肯定,也不愿相信,沈昱宁如今的障碍,到了这样危急的程度。 那天深夜,蒋秦长篇大论的论述发了过来之后,也跟他说起了之后病情可能会有的发展,里面包括记忆错乱这一项,所以自那之后,他一直寸步不离,直到确定沈昱宁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如今,他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沈昱宁看看林则,又看看顾逢晟,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再重复一遍会很累,不是你们说好是要庆祝我成为一等秘书的吗?” 她不解的开口,执着到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末了放下那瓶酒,酒杯却在不知觉时被打碎在地。 清脆的玻璃碎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息。 沈昱宁第一反应捂住耳朵,双腿不自觉颤抖蹲了下来。她全身发抖不可控制,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 她抬眼,惊慌失措的看向顾逢晟。 “是不是子弹打到使馆的玻璃了?外面没事吧?” “梁润呢,我去找梁润,他还在外面!” 沈昱宁拉住他的手,清澈的眼眸里几乎溢满了泪水,顾逢晟小心翼翼靠近到她身前,用力抱紧眼前破碎不堪的爱人。 这顿饭到底是没能吃上,林则看见事情发展成这样,收好打碎的玻璃之后就赶紧离开,他原本也是想着庆祝两人新婚,却不曾想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跟在顾逢晟身后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他失态。 可刚刚在屋内,那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悲伤和无力。 是怎么努力,仿佛都无法挽救的模样。 - 饭桌上的菜逐渐变凉,沈昱宁蜷缩着深蹲在地,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她甚至嫌客厅的灯太过刺眼,要顾逢晟关掉屋内所有的灯,他一一照做后,准备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地上凉,我们回屋里好不好?” 屋内只有一点月光,前所未有的黑暗,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她雾蒙蒙的眼。 无尽黑暗中,那双曾经盛满汪洋的清澈目光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沈昱宁没回答,也没动作。 顾逢晟上前试探,见她不再抗拒,安静下来后,找准时机抱着她向卧室走近。整个家里几乎一片黑暗,没有光线行动不便,更需要注意安全,他甚至在进门时撞到床脚,怕她发现,便强忍着疼痛,最后将她轻轻抱上床。 准备脱鞋时,沈昱宁突然一震。 “我们一起回京平,梁润,我等着你跟我一起回去。” 她话里带了哭腔,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 顾逢晟心疼不已,心脏更是不可控制的抽痛,听着沈昱宁不间断的话,他大概也明白,她现在是在回忆 2010 年在达木赞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喊着的梁润,是她这几年内心最深处不愿面对的惨烈过去。 沈昱宁,从前你说伤口结了痂不愿再揭开,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疤呢,能让一向冷静的你镇痛不止? 他听着,想着,她如今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痛苦不已。 若真能重来一次,顾逢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回沈昱宁平安,可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想学外语,更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命运的齿轮无声前进,卷着人拼命往前走。他们两个人,不过都是齿轮上不起眼的两枚小小螺丝钉。 人生也只有发生过后,才会万分感慨来去。 顾逢晟想起蒋秦的话—— 【记忆错乱时,你必须要极力改正,不间断的提醒她那已经过去,如果她能明白过来,那么很快就会恢复冷静,如果不能,那她只会越陷越深。】 他看向沈昱宁,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幽静无声中,顾逢晟开口。 “沈昱宁,你看着我,现在是 2015 年,你已经回京平了,现在我们就在京平。” 见她没反应,他又上前拥住她,在她不做声时,俯身在她耳边柔声提醒。 “我们已经结婚了。” “沈昱宁,你和顾逢晟结婚了,达木赞已经离你很远,你不要再怕了。” 话说到最后,他竟然觉得鼻间一酸。 “我陪着你好不好?” 沈昱宁觉得自己被困囿在深海中,水草缠住手脚动弹不得,呼吸困难,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每上游一步就会被绑得越紧,周身无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堕落深陷,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