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时的吉祥而言,姑娘就是他最大的主子。 他这一条命都系在姑娘一个人的身上,他那时怕得不行,吓得当场就跪下了。 他以为自己这样冲撞了姑娘必定少不了一顿责罚,可想象中的责罚并没有到来,反而是那几个要来拿他的婆子被人喊住了。 “好了,看年纪应该是新进府的,估计是走错路了。” 那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灵动悦耳,迄今为止都无人能够超越,他小的时候怯懦软弱,那时却破天荒的想去看看这样声音的主人应该长成什么样,可他不敢,他只能垂着眼睛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裙,上面绣着漂亮的蝴蝶和牡丹。 她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声音虽然稚嫩却有着让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派个人把他送回去吧。” 后来他跟着人离开,隔着远远一片花木,终于看到了一张如银月般好看的脸。 柳眉杏目。 眉宇之间却藏着轻愁。 她也看到了他,却没有训斥他,她只是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去望头顶高悬的那轮明月,可他的心跳却在她看过来的那刹那如惊雷一般轰然作响。 他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仙女。 可仙女就是仙女,他只能仰望,也只敢仰望。 吉祥笑着阖目,他在元宝如惊雷般的打鼾声中一点点进入睡眠。 …… 万籁俱寂。 天地仿佛都变得安静了。 可裴郁却还未曾入睡,屋中烛火燃烧的蜡油都已经在烛台上堆成厚厚的烛花了,裴郁拿着小板凳坐着,一边默背刚才看过的课文一边拿草编织着东西,一心二用,竟也完成得很好。 他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不仅仅是为了马上到来的秋闱,秋闱之后无论能不能取得名次,这地方他恐怕都待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他得趁早搬出去。 樊自清那边倒是早就跟他提过可以住到药堂或者他那边去,他给拒绝了。 他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好意,无论有没有原因,因此裴郁如今除了每晚上去西街给人写信、读信之外,他白日还会去山上采草药进行贩卖,空闲的时间还会用草编织一些蜻蜓、蝴蝶、仙鹤、锦鸡等物件…… 裴郁聪明,手也巧。 没人教他,许多东西,他都是看别人怎么做然后自己研究学会的。 这用草编物件就是他以前在西街从一个老人那边学来的,他手巧、想法也多,后来看古书还学了不少老人都不会的形状,孔雀、龙、凤凰……这些罕见特殊的东西总能在他的手下栩栩如生的出现。 裴郁无意与老人争抢生意。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摘完草药,或是放在药堂进行贩卖,或是自己随便找块地方售卖。 这东西比写信挣钱,还用不着耗费什么东西,唯一用得着的东西也不用花钱,摘草药的时候在山上随便摘一把就是。 除了这些。 裴郁还做过木工、扎过灯笼。 这十余年,他靠自己长大的年岁里,他曾做过许多东西,他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养大了自己。 裴郁并不觉得累,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偶尔停下来喝茶歇息松口气的时候,目光落在被他高高奉在书桌上的那只香囊时,他才会短暂地出会神,去想她究竟为何要派人保护他。 外面传来梆梆梆梆的声音。 已经过了三更天,快丑时了,竹篓里最后几根草也被他用完了。 裴郁把编织的最后一只兔子放在那一堆物件里面,这才反手按压着脖子站了起来。 坐的时间太久,腰酸背痛,眼睛也变得有些干涩了,裴郁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打算去洗漱一番就睡觉,等洗漱完回来,他又把东西收拾了一通,要熄灭蜡烛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瞥见桌旁那只香囊,犹豫了一会,裴郁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放回到盒子里,而是伸手拿过那只香囊轻轻握于自己掌心之中,然后把它放在了自己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