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听到这话终于有些反应了,被自己的女儿说这样的话,即便是徐冲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撇开脸:“先回去,省得你弟弟以为我带你出来玩,回头又发癫。” 云葭也笑着应好。 父女俩走过去,云葭照旧坐进马车,徐冲则骑马,他的赤虎早些时候也已经被人牵出来了。 启程的时候,他特地叮嘱陈集慢些,免得回头马车颠簸,云葭不舒服。 有了这一番交待,回程的路比来时走得还要慢,但也的确舒坦了许多。 云葭靠坐在引枕上重新拿出那张字条,手中字条明显不是今年新出的金栗纸,而是已经有些年头了。 其实刚才有一句话,云葭没与季岐说,她大约已经猜到这张字条是谁写的了。 云葭抿着唇,手指轻轻抚过边缘处的一朵杜鹃花的纹路,其实那并非造纸者特地印上去的,而是天然所有,八年前燕京一家造纸厂曾出了一批金栗纸,只是那纸张才出来就有褶皱,而褶皱所呈的样子正是一朵杜鹃花,纸张做成这样,便是瑕疵品,自然是不能卖的,毕竟这纸的价格也不便宜。 只这样扔掉也难免可惜。 正当那家造纸厂的老板心疼之际,忽然碰见当今圣上微服出巡,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就传到了那位的耳中,这批纸竟被那位留下了,当时这件事还流传甚广,众人只当那位慈心,舍不得见百姓疾苦,之后甚至还风靡了一阵,可天然之物岂是如此好得?之后虽有人故意弄坏所做纸张,想效仿之前的金栗纸,却皆无所得,之后还有人特地往上描花卉,但到底与八年前的有所不同。 多年过去,这件事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云葭记得却是因为当年那家造纸厂最后被她收用了。 那家造纸厂前些年生意凋零,只因南边又多了不少新花样,都城的竞争也越来越大,那老板心灰意冷便打算卖了,大约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那老板还特地拿这事说与她听,甚至还给她看了当年被圣上留用的留下的一半纸。 那张纸与如今她手上握着的这张一般无二。 车马阵阵。 云葭却忽然握紧了手中的纸张,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阴沉无比。她不与季叔说,是怕寒了他们这批将士的心,也怕他们心生担忧不肯离去。 这件事她会守口如瓶,谁也不说,尤其是阿爹。 阿爹这阵子看似无碍,但眉宇之间却总能瞧见一抹哀愁。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云葭不是不知道,他怕阿爹知道此事更会伤心,也怕他生气愤怒让那位知晓,再惹那位想出别的法子。 其实云葭不是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 上位者多猜忌,何况阿爹还手握重兵,早年阿爹打胜仗总有人以徐家军称呼蓟州军,而蓟州军营里的人更是个个与阿爹交好,他大概也是想看看蓟州军到底是大燕的军队还是徐家的军队,可即便清楚,她心里还是很难不对他生怨气。 不算粗粝的纸张扎得手心钝痛。 早些时候才修剪过的指甲更是被她深深地扎进了皮肉之中。 “悦悦,马车闷不闷,要不要掀起帘子吹会风?”外面忽然响起徐冲关切的声音。 云葭听到这话,刚想回答,一时竟有些失声,吐不出声音,她蹙眉,松开手又缓了一会,就在徐冲以为她出事又喊了一声“悦悦”准备掀起车帘的时候,云葭这才出声:“没事,我就是有些困了,想睡会。” 她声音说得低,倒是真的有些像困了要睡觉的样子。 徐冲自然不会怀疑,忙收回已经放在车帘上的手:“那你好好睡,我让陈集慢慢来。”他说着又叮嘱陈集一声。 陈集答是。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