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听到裴行时问了这么一句,裴长川一怔,一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脸色却下意识变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变冷了。 他别开脸,不是很想接这个话:“你提这个做什么?” “您自小养育二弟长大,都尚且如此,您是为何会觉得我们喝一顿酒,我说几句好听的话,他就会继续当我的孝顺儿子了?”裴行时看着他淡声。 裴长川猛地扭头看向裴行时。 他呼吸急促,语气也忽然变得很重:“你们是亲父子!” 这话不知是在说给裴行时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裴长川此刻的脸色很难看,几乎称得上是目眦欲裂。 常山正好端着茶过来。 在外头听到这一句,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盏一时都没握稳,他不敢耽搁,连忙进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裴长川和裴行时谁也没有说话。 常山不知道这父子俩怎么好端端的也闹起来了,不敢询问,他只能轻声劝起裴行时:“国公爷,老爷身体不好,您小心着些。” 裴行时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常山把茶盏送过来,看着父子俩此刻的神情面貌,他犹豫半天,还是默默先退了出去。 裴行时没喝茶。 而是垂眸替裴长川掖了下身上的被子,而后放缓了一些语气与他说道:“不是故意气您,只是想跟您说,有些事有些感情,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的。” “我跟他如今到这一步,谁也不碍着谁,挺好。” “好什么好?好什么好!” 裴长川瞪着一双眼睛,又气又伤心:“你一天到晚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都怕我走后,你也要跟着我去地底下跟我和你娘碰面了!” 裴长川说到这也不由目露悲伤,眼睛里面也跟着掺了水意。 裴行时听到这话倒是难得笑了下,就跟开玩笑似的跟老人说着:“这都到地底下了,我自然是去找瑶娘,我可不想破坏您跟我娘的二人世界。” “你这死孩子——” 裴长川没忍住,气得打了下裴行时。 裴行时任他打着,也没动,过了片刻,等老人逐渐消了气,他才握着老人的手温声与他说道:“真担心我跟着您没了,那您就活得长些,再长些,让我舍不得走。” 裴长川被他一句话说得眼里又立刻涌起了泪意。 他一双老眼满是闪烁的泪花,两片嘴唇不住颤动,最后也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裴行时的头,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那个孩子那边——” 裴行时忽然开口,他很少提起裴郁,尤其是在自己家人的面前,可想到今日詹叙说的那些话,他沉默片刻还是跟老人说道:“以后别再去找他了。” 裴长川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裴行时说:“断不断的,有什么区别吗?他在这个家,从来也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也没必要为我们做什么。” “裴行时!” 裴长川听他这样说又有些生气了:“他姓裴!我知他对我们有气,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您早知道他被下药的事了吧?”裴行时看着裴长川说。 裴长川听到这话,脸色蓦地一僵,却也没办法否认。 这事他起初并不知情,是后来子玉来山上说与他听的,知道的时候,他也十分生气,恼火,想训斥陈氏,但子玉当时已然把陈氏送去庄子,惩治了她……他看在子玉的面子上,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要不然。 他也不至于这样不喜欢陈氏。 沉默半天。 裴长川还是点了点头,并未多作解释。 “他回来,我心里有疙瘩,还是没办法好好对他。” “您呢?” “您最看重的肯定还是子玉,兄弟俩要闹出什么事,您会帮谁,毋庸置疑。” “所以把他喊回来做什么?” “徐冲重情义,看在我跟阿瑶的面子上肯定会好好对他,他在徐家挺好的。” 裴长川张口欲言,但到底此刻没了底气,沉默许久也只是叹了口气:“……到底是寄人篱下。” “他这么多年,哪一天不是寄人篱下?” 裴行时淡淡一句,不等裴长川皱着眉再说些什么,他又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