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回来后,他就一直在书房同手下议事。 当今太子是东宫嫡出,又得建昭帝偏爱,幼时就被册立东宫,至今已有□□年了,按理说,朝堂早该稳住了。 可偏偏太子不成器,反而是朱贵妃所生的五皇子沈谦聪慧稳重,甚得人心。 两派整日勾心斗角,沈让身处局中,步步小心谨慎,也只有在这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面前,才能讨得片刻宁静。 但也没有歇太久,两刻钟后,他就睁开了眼睛。 还有太多事等着他处理。 离开前,他淡声吩咐:“好生伺候你们姑娘。” 竹叶和竹苓对视一眼,恭敬福身,“是。” 樊肃就等在听风小筑外,见沈让出来,立刻迎上去,“公子,平郡王来了。” 沈让点点头,“请他到书房谈。” 平郡王是建昭帝的堂弟,早在建昭帝还只是个皇子时,就跟在建昭帝身边,后来在建昭帝登基后,执掌金吾卫,官拜上将军。 但随着建昭帝在位越久,对诸位兄弟就越疑心。 平郡王很识时务,自觉辞去职位,回家当一个不问世事的闲王。 沈让养在平郡王府这些年,基本没见过这位皇叔几面,不是在秦楼楚馆寻欢作乐,就是在郊外别庄跑马赌钱。 如今世人再提起平郡王府,也只有荒唐丑闻。 但沈让知道,摆在平郡王书房的那柄青锋剑,日夜擦拭,未落过半点埃尘。 本是掌军之才,却被蹉跎多年,平郡王是顾及他和建昭帝间的兄弟情分。 可建昭帝却将他膝下独女送去和亲,生生将人送上了死路。 后来,平郡王就成了沈让夺嫡麾下的第一个支持者。 他虽无权无兵,却是真的上过战场的将军,沈让在他身上学到了许多,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为官处事。 “皇叔。” 沈让步入书房的时候,平郡王已经等了有一会了,正端着茶发呆。 平郡王很少会主动来找他,沈让知道他定是有要事,他揖了个礼,坐到平郡王旁边,“皇叔,可是有什么事?” 平郡王回过神,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递给沈让,“是平州传来的消息,老乌骨烈王驾崩,新王登基,朝局不稳,相邻的北燕趁火打劫,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沈让展开密信一目十行,冷笑道:“乌骨烈求封妙贞为王后……看来,他们是想继续瞒下去了?” 沈妙贞毕竟是大邺派去的和亲公主,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实在说不过去,因此,她的死讯一直被压着。 上京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沈让则是从蔺池那里得知此事的,蔺池在边境出生,走南闯北多年,在乌骨烈也有些人脉。 后来,他和平郡王也都派人去探查过,证实了这一消息。 算起来,如今沈妙贞已经过世一年多,乌骨烈仍旧压着她的死讯不发,无非是有求于 大邺罢了。 平郡王恨声道:“乌骨烈王在这时候请封王后,只是为了提醒咱们,他们和大邺是姻亲友好,想请大邺出兵,帮他们把北燕蛮子赶出去。” “可怜我儿妙贞,生时没能享福,死了也不能安宁。” 沈让看他双眸沉痛,问:“皇叔是想借这次出兵,去看看妙贞?” 明知女儿已逝,却不能让她入土为安,平郡王这个做父亲的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哪还能坐得住。 就算不能带回女儿尸身,他也想知道她葬在了哪。 难怪会亲自过来一趟,沈让能体会他的心情,却还是叹道:“皇叔,这很难办。” 平郡王又何尝不明白,他远离军中多年,以现在的名声,不可能再领兵,但毕竟是涉及到女儿生死的大事,思来想去还是来找沈让了。 他是看着沈让长大的,知道女儿的事也一直是沈让心里的疙瘩。且他虽年轻,但已经很有手段,或许能有法子。 半晌,沈让仍是摇了摇头,“皇叔,若是您亲自去,我是一点办法没有。” 平郡王脸色一白,沈让接着道:“但是,我可以代您去这一趟。” 没想到沈让会这么说,平郡王一愣,“阿让,你……你才多大?” 沈让却是深思熟虑过的,“如今太子和老五争锋,太子有皇上支持,老五有朱氏一族,两人实力相当,多半是个生死局。我没必要在这时候插一脚,不如远离朝堂,在军中积累一番。” 便是当今大邺重文轻武,但到最后一步,还是要靠军队兵力。 平郡王也是武将出身,如何不懂,他思虑半晌,点了点头,“正巧你现在还不起眼,皇上和朱氏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这时候离京,也是个好时机。”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