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有幸得公子庇护,自是感激无尽,但回鹘兵素来贪婪,未必肯放过商队。” 李睿本来决意将人打晕也不放去,听他如此识时务,放下心来,“你无需过忧,商队护卫精良,纵是敌人来犯也能一战。” 陆九郎却道,“我既蒙公子大恩,怎能置身事外,愿与众护卫一同守卫,略尽薄力。” 李睿见他坚持,让侍人引他去寻夏旭。 郑松堂一直不言不语,待他离去后方道,“殿下有意如此,是打算借势将他收为己用?” 李睿默然,其实斥候来报时尚早,但思及安家女一殁,陆九郎难逃失主之责,再加以收留就成了施恩,索性将消息按了下来。 郑松堂见他不答,叹道,“此举形同迫陆九郎弃主,他若心怀主人,纵然被迫投效殿下,也难免暗怀怨恨;他若轻易弃主,就是一无义之人,殿下要来何用?” 李睿瞬时一怔,省觉过来,“不错,是我想左了。” 郑松堂知是这人太过出色,引得李睿动了盘算,然而人心至为微妙,越聪明的人,越不能以心计挟迫。 一名护卫忽然奔入,“禀殿下,陆管事突然打翻数人,冲出了商队的围护,我等未及阻拦!” 李睿神情难辨,不知是懊是恼。 郑松堂暗忖,倒是个忠义的奴才,不枉殿下欣赏,只是这一去,怕是难有性命了。 回鹘乱兵入镇之时,伍摧恰好蹲在外头晒阳,一见火烫屁股般冲回了院子,直吼出来,“回鹘兵来了!最多一刻就要搜过来!陆九呢?” 石头正在提水,吓得木桶呯然坠地,慌张道,“哪来的回鹘兵?九郎去了商队还没回来!” 商队有大量军卫,自然有一战之力,但两下已给回鹘兵隔断,外头的尖叫与哭喊由远渐近,乱兵正在挨门挨户的抄刮。 伍摧头皮发麻,语无伦次的道,“完了,带将军跑吧,但敌兵太近了,一定会追上——” 石头一样手足无措,“将军还伤着呢,大夫说不能颠动——” 屋内突然传出韩明铮的声音,“将院子抄乱,灶堂浇瓢水,从后门把军马放了,所有人撤到主屋的阁楼上。” 她的话语冰冷而镇定,一言就稳住了神,伍摧和石头赶紧行动,不多时院子一片糟乱,厨房散出一股浓烟,宛如给洗劫过一般。 主屋的阁楼黑洞洞的半人高,搁了些杂物,石头托着韩明铮和塔兰从木梯上去,伍摧放走军马也跟着攀上,抽了梯子用朽板盖住洞口,乱兵已经到了墙外。 院门被凶猛的砸开,回鹘兵进来没见着人,大失所望,把唯一的母羊拖走了,随着乱兵一轰而出,隔院又迸出了惨号。 石头和伍摧攥着刀柄,脊背满布冷汗,这时才敢喘气。 韩明铮给塔兰拥在怀中,牵动伤处疼得脸色发青,她一直在静听,待确定附近没了乱兵,极微的开口,“陆九郎每日都去商队,是做什么?” 石头吞了下口水,用这辈子最轻的声音回答,“不知道,那商队很奇怪,大多是军卒,李公子有个随从蹲着尿,但没有男人□□。” 饶是韩明铮一向聪慧,也没弄明白,怔了好一会,“没有是什么意思?” 石头发窘,不知该怎么说,“九郎让我去厕所瞧的,不是完全没有,只剩一半,像是给切过。” 伍摧跟着解释,“商队的头领是李公子,陆九说他大约无聊,爱唤去陪着叙话,没啥正事。” 石头心里慌得紧,“商队那边人多,九郎肯定安全,就不知能不能回来。” 伍摧丧气道,“他一个人回来有什么用,除非请商队的来救,这么多回鹘兵,我看人家不会冒险。” 裂开的墙缝透出微光,韩明铮静了许久,目光淡远,“不必指望,他不会回来了。” 半个镇子哗闹无比,村人惨烈的哭号,回鹘兵纷乱的呼叫,宛如兽群的狂欢。 陆九郎死死咬牙,清楚自己犯了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