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佑靖蹙起眉,“魏宏呢?历年受了那么多银子,总该有些用处。” 裴安民郁忿的回道,“魏宏不敢出面,说姓陆的又狠又阴,是条疯狗,近日一大串官员给抄了家。城里的桩子没剩几个,想劫狱都不行,就怕他对三弟下毒手。” 裴佑靖久未理事,看了兄长携来的消息册子,对长安的一切尤为仔细,半晌后一哂,两颊透出深纹,“他不是疯,拿三弟一是为旧恨,二是他还在肖想韩家的丫头,这是要我们替他把人请过去,既然存着这份心,不会不留余地,三哥暂时无大碍。” 裴安民略松下来,又生出疑恼,“会不会是韩家合谋,逼着咱们向他们低头?” 自裴佑靖退隐,甘州表面仍在河西节度使治下,实则已断了往来,近乎各行其事。 裴佑靖望了兄长一眼,“韩家不会用这种手段,而且七丫头掌着赤火军,哪能轻易离开沙州,小韩大人也不会放,所以陆九郎才使出这般狡计,他与裴家旧怨太深,三哥根本就不该去。” 裴安民也明白中计了,懊恨道,“偏是这狗东西到了天德城,给他一掐,商队进不了中原,往后就麻烦了,三弟还不是想着尽量化解,能不能请朔方节度使开口,将人弄回来?” 裴佑靖一言熄了想头,“陆九郎没达成目的,谁的情面都不会给,再说能拿住他什么短?押扣一个富商不算大事,弹劾的折子都没法写,只能去请韩家出面。” 裴安民到底不甘心,欲言又止。 裴佑靖清楚兄长在想什么,话语淡淡,“我知道,你们觉得韩家大不如前,不愿低这个头,但事已至此,绕不过去的。” 裴安民索性道,“五弟,自从二弟和彦儿去了,你不再理事,但家族的事你不能不管。” 裴佑靖凝视着丝袅的佛香,额间的悒色似有万重。 裴安民叹了一声,又道,“彦儿一向敬你,若泉下有知,必不愿你如此颓丧。” 裴佑靖沉默良久,“然而我不是个好父亲,对他太过严厉,两年前那一战,我让他像个男儿样,别丢了裴家的脸,他就真的没有退。” 那一仗韩家未能来援,锐金军艰难独战,伤亡惨重,裴行彦又遇上了狄银,哪敌得过蕃军第一勇士。高昌公主悲恸过度,不久就跟随爱子去了,裴佑靖平时百般嫌儿子不成器,经历了失兄丧子又亡妻的打击,痛悔万分,有了避世的念头。 裴安民也知不好办,还是得道出来,“逝者已矣,活人还得朝前看,四弟这次束手无策,他与韩家不来往,没法开口,只能请你出面,好歹把三弟弄回来。” 裴佑靖静了片刻,“四哥一意与韩家分庭抗礼,族内也不甘臣服,全不曾留余地,如今又要我舍脸求人,能有什么用?” 裴家人皆是心高气傲,裴安民也不愿低头,实在别无他法,“兄弟们也知为难,但三弟管着钱袋,不在是要出大事的,四弟明白你因彦儿过世,膝下空虚,提出愿将子炎过继,军中的小辈就属他出挑,是二弟一手教的,你有人承了衣钵,也当振作起来,为家族一解急难,终归是荣辱一体。” 高狭的石窟外,幡铃发出细脆的碎响,裴佑靖半晌无言,轻喟了一声。 天德军安逸了太久,年复一年的庸常而消乏,城内的官员几乎以为永远如此,哪怕换了新副使,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直到陆九郎拿下冯公,如一声惊雷裂响苍穹,天德军从上到下倒了一串。 陆九郎似一把铁手,无情的扯起枯桩,带出无数肥硕的僵根。短短数日之间,城内的牢房人满为患,哀骂不绝,甚至得将一些小窃小盗的囚犯撵了腾位。 陆九郎行事狠厉,手下的一干亲卫也到了,百来人如狼似虎,得令说斩就斩,抄家熟极而流,官员无不为之胆寒。 城内鸡飞狗跳,风声鹤戾,城外的大营同样难以逃过。 天德军分内外营,内营五千驻于城中,余下的几万兵卒在城外大营。营地围栏破败,军纪松颓,以至于陆九郎带人长驱直入,军士甚至没有拦下一问。 魏宏得了消息赶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弄不清对方打什么主意。 等他冲到营内一看,陆九郎面无表情的倚案斜坐,手边一叠子花名册,全营的士兵松松垮垮的列队,亲卫押着校官挨个点人。 魏宏两眼一黑,绷脸僵立片刻,大步上前,“敢问陆大人,这是何意!” 陆九郎的目光掠来,语气平平,“天德军兵籍多少,实营多少,魏大人可知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