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感,含泪而效,在台下坐诵,渐渐的越聚越多。 宛如一场奇景,黑压压的蕃兵包围着佛寺,喊杀激烈,血腥满地,寺内的众僧坐地静诵,续续的念经声中,一切变得空澄宁静,连迫在眉睫的死亡也淡了。 弘昙陷在蕃军的围攻之中,他执着锋利的月牙铲,杀得僧袍鲜血如浴,听到佛经之声飘来,忿懑之心更激,恨不能化身八臂韦陀斩尽恶敌。 然而敌人远多于己方,沉厚的寺门已给撞出裂声,随时将要崩碎。 就在这一刹,远处骤然传来雷动般的震响,蕃兵也为之所惊,暂停了冲杀看去。 一支强悍的骑兵疾奔而来,飘扬的黑旗绣着一簇烈火,宛如铁色的激流冲向蕃军。 肃州百姓狂喜,无数声音在泣然欢叫,“援兵来了!是赤火军!赤火军来援——” 早在蕃军攻城之时,陆九郎已经离开了商驿。 战时的商驿太过显眼,宛如待宰的肥羊,他当然不会留下来坐以待毙,带人抢了些食物,避去贫户聚居的城北,挑了一处破院藏下来。 他熟知兵勇抄劫的门道,最穷陋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一队人悄悄的跟着来了,占下了隔壁的杂院。 陆九郎也懒得理,轮番派老兵出去探听,了解城中的动静。 石头十分纳罕,“怎么还没见着锐金军?坐牛车也该到了。” 陆九郎也意外,没想到裴家如此短视,冷哂道,“不外是别有心思,算盘打得精响,真是蠢过头了,也不怕火没烧到韩家,燎着了自己。” 一行人躲了半日,外头喧吵起来,附近拍门声不绝,石头从墙头一望,皆是逃来的大户。 陆九郎知是蕃兵入城了,低咒一声,“把门堵好,敢硬冲的来一个宰一个。” 石头的手底也就百来人,不免心里发紧,“这些不算什么,要是蕃军杀过来怎么办?” 正在此刻,隔邻的墙头冒出一个男装女郎,秀面抹了灰,望住了陆九郎,“这位阁下,乱兵将至,我手下有护卫三百,能否合力应对?” 石头一瞧,眼珠子几乎脱出来,“你不是安家的——” 女郎截声打断,“正是安家的商队,我的护卫皆为健勇,携有武器,愿听阁下调遣,共同应对蕃兵,如何?” 陆九郎虽是意外,眸光犀利一掠,抄布巾裹了半张脸,颔首一点。 这两方院子本来就隔墙破烂,两下一起拆出个大洞,安瑛带人过来,如男儿拱手一礼,并不显露相识之态,四百来人挤得密密簇簇。 陆九郎打量这些护卫结实矫健,虽不及精兵,也颇可一用,安瑛又还算知机,相求时并不点破身份,免去了许多麻烦,心下略觉满意。 这一带穷陋,蕃兵的主力不会来,他将四百人分成几队,把巷尾的宅院也占了,派了老兵在外沿警戒,随时准备应变。屋主被驱到边角,也不知这些人是兵是匪,吓得蔫鸡一般不敢动。 城内闹得近乎翻天,蕃兵主力在攻法幢寺,一些散部捺不住开始劫掠。 陆九郎所控的区域相对安稳,零星的敌队一进巷就给宰了,尸首拖进院内藏起。几次下来众人略放了心,只要大军不至,苟全并非不可能。 陆九郎却心头沉凝,锐金拒绝来援,肃州必然元气大伤,五军今后只怕要各自为战,河西如何还稳得住? 一个派出去的老兵奔回,报赤火军入城来援。 安瑛大喜,陆九郎却是面色一变,声音陡厉,“来了多少?领军的是谁?” 赤火军来了一万,韩明铮亲自领军,倾尽沙州余兵,连韩府也只留了三百护卫。 这一场奔援就是一次豪赌,假使锐金军应援,就是三军协战;若裴家按兵不动,就是韩家与肃州共存亡,绝不让蕃军得逞,挑动五军崩离。 赤火军虽是长途奔援,却有赤凰当先,气势极盛,冲了个措手不及,赤火军铁蹄过处,蕃军死伤惨重,积血如溪,一时竟拦阻不住。 狄银接了传报,戾声命令,“一万也敢冲援,这是来送死的,不必理会,先宰了老和尚。” 法幢寺如一块金碧琉璃,华美而脆弱,蕃军似恶蛟层层盘绕,越拧越紧,绞得僧兵几尽全灭,眼看这块至宝将碎,恶蛟突然遇到了阻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