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丘壑纵横,好似那潼关禁沟,脸上神情坚毅,目光凶狠。 “罢了。”冯霸不想与一个疯子理论,起身道:“走吧,离垣曲还有好一段路呢。” 随着两位主将起身,休息了半个时辰的军士们也纷纷站起。 整理完队列后,分批前行,往垣曲县的方向而去。 三千多步骑,还带着许多驴骡、车驾,载满了器械和粮草,孤独地行走在大河北岸。 驿道两侧是连绵的群山,荒草萋萋,不见人影。 山风冷飒,直往人脖子里钻。郝振威却昂首挺胸,心中一片火热。 东平郡王是慷慨的,只要有功,说不定还有复起的机会。届时或许就不止领同州一地了,华州多半亦能领之。 呵,邵贼! 第024章 较劲 灰褐色的原野之上,大群百姓正在前行。 成年丁壮背着包裹,在路两侧步行。中间空出来供马车行驶,车上则坐着妇人和孩童。 这些车子都不小,从陕州运粮而来,一车可载二十五斛。挤一挤,坐上十个八个妇孺不成问题。 前面是一条小河,开凿其实没两年,是张全义领着百姓们一起干的,开完后可灌田百余顷,民得其利,收成大增。 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过河后突然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这种情绪很快感染到了其他百姓,大伙纷纷痛哭,泪流不止。 祖坟家园都在河南府,如何能走哟! 押送的华州军士心中烦躁,抽出了横刀,正打算斩几个人立威,判官司马邺走了过来。 他是王卞的心腹,很轻易地止住了军士们的盲动。 这些都是石壕寨、三乡寨以及附近一些零散村落的百姓,总计近九千人,而今要全部迁往关中,也不知道最终目的地是哪里,听说是丰、胜二州,但也有人说是前往凉、甘二州,总之莫衷一是。 百姓们几乎带上了所有能带的。 口粮、布帛、炊具、农具、牲畜,若不是实在没有运输工具了,他们能把家具也带走——如果有的话。 司马邺的目光扫过那些痛哭的百姓。 有人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怀中的母鸡趁机一跃而下,顿时也顾不得哭了,满地追起了母鸡。 有人牵着一头羊,身后跟着一只狗,羊、狗齐叫,几乎盖过了此人的哭声。 也有似乎读过几年书的士人,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抬头望天。 悲乎,不意河南的读书人竟如此穷困,亦要屯田。 带队的副将有些不耐烦了,军中最忌此等悲切之声。这些百姓不是关中那些相对温顺,生活在安宁之中的民人。河南多灾多难,最近几十年不知道打了多少仗,百姓皆有一股悍勇之气,怎能容他们如此作态? 攻寨之时,可杀了不少人,多是这些百姓的亲眷,此时若有人振臂一呼,保不齐就会出现乱子。届时动起手来,徒造杀伤,大伙都得受责罚。 “诸位,灵武郡王仁义——”见众人哭得差不多了,司马邺清了清嗓子,道。 不过他很快被人打断了。 “仁义个屁!” “不如将我等放归,故土难离,实在不愿远行。” “终日打打杀杀,可有一人真心为百姓?我等苦啊。” “让我回去吧。” 司马邺有些灰头土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副将瞪了他一眼,直接抽出了横刀,军士们也拈弓搭箭,一下子止住了嘈杂声。 “走!再有废话,休怪我杀人!”副将冷哼一声,道。 百姓们发泄了一会,知道无望回家,那口气也泄了。于是只能低着头,继续前行。 “唉!”司马邺叹了口气,也翻身上马,朝陕州行去。 他还要赶往华州,为这些百姓安排临时住处和吃食。接下来会有谁来与他交接,得到时候才知晓。 百姓故土难离啊!秦宗权作乱那会,倒有大量百姓逃难,可张全义在河南府干得太漂亮了,百姓生活安定,一个个都不想走了,如之奈何。 ※※※※※※ 乾壕寨以东十余里,华州军气势如虹,杀得汴兵站不住脚,争相溃逃。 这支部队的气势是起来了。 攻石壕寨,邵树德亲自督战,三军将士用命,一鼓而下。 随后,他们再接再厉,连破两个寨子,还与顺义军配合,联合打下另一个,前后得粮十余万斛,俘获百姓万余。 连战连克之后,华州军分一部押送河南百姓后撤,一部进抵乾壕寨,准备继续搜捕河南百姓。 但兴许是打得顺手了,也是出于掳掠人口的需要,他们一路向东,直到遇见了汴军。 华州兵这几天打惯了屯田兵,看到敌军毫不留情,当场列阵便战。 战况是“激烈”的,两只菜鸡互啄,打了许久之后,汴兵支持不住,军大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