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重剑、长枪、大斧,这是大唐武夫最喜欢的刀刀见血的搏杀,就看谁撑不住,就看谁忍受不了伤亡。 热血泼洒在河滩沙地之上,很快渗进了大地。 断肢残臂被砍断下来,与飞舞的头颅搅在一起。 没有人后退,没有人怕死,就只有男人间以生命为赌注的搏杀。 “夏贼都得死!”霍存身先士卒,接连劈死两名夏军士卒,鲜血淋了全身,浑如那恶鬼一般。 保胜军将士曾经在折嗣裕手下吃过大亏,此时一个个急着报仇,奋勇上前,根本不顾伤亡,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双方的人数急剧减少,到了最后,夏军步卒终于一哄而散。 在远处掠阵的数百夏军骑兵翻身上马,开始慢慢加速,前冲而来。 “噹噹噹!”渡口附近响起击钲声,正待追杀的保胜军士卒生生停住了脚步,开始整理略有些散乱的队形,结阵对敌。 夏军骑卒远远地兜了一个圈,又回去了。 霍存气得将兜盔扔在地上,怒道:“我军骑卒呢?” 夏贼骑军只做了一个动作,就生生逼得他们放弃追击。 眼见着夏贼溃兵逃回本阵,有袍泽将收拢的马匹交到他们手上,一群人翻身上马,竟然呼啸而去,霍存更气了。 “阿爷!”霍彦威匆匆赶了过来。 “方才是你让人击钲的?”霍存问道。 “是。” “不错。”霍存点了点头:“若追击时队形散乱,恐为贼骑所趁,做得好。下次厮杀,你继续替为父掠阵,金鼓旗号,悉由你掌之。” 汴军的许多将领,如霍存、郭言、王重师、张归霸三兄弟等,都喜欢亲自带兵到一线冲杀,以自己的武勇带动军士杀敌,故野战所向无敌。 当然,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历史上郭言、霍存都是在大胜敌军之后,亲自追杀,不幸战死。王重师攻郓兵大营,身中八九处创伤,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其中郭言最离谱,徐兵五千来战,他只有两千兵,直接带人冲杀,大破徐兵,追击之时中流矢而死…… “阿爷,各支大军次第渡河,集结完毕之后,开往何处?河清耶?济源耶?”霍彦威问道。 “我哪知道。”霍存无奈道:“庞师古是都指挥使,张慎思是排阵使,张存敬是游奕使,张全义是粮料使,我屁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贼骑四处跑马,也不想办法驱逐一下。” 霍彦威:“……” 庞师古、张全义等人正在吃鱼。 河阳三城,玄宗朝那会引水入池,以养黄鱼(?)。河阳的鱼自然是十分美味的,张全义作为地主,正在招待庞师古一行人。 “此番出征,首要目标是河清。将此地夺下,堵住夏贼东出之路。”庞师古大口吃着鱼脍,神色间非常倨傲。 他征战这么多年,数万人规模的大战打过不少次,只在孙儒手下败过,其余全胜。朱瑄、朱瑾、时溥以及史俨等河东将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最近更是攻灭了徐镇,风头隐隐盖过汴军第一大将朱珍,极受全忠信赖,故委以重任。 “庞都将出马,夏贼自然手到擒来。”张全义笑着捧场道:“然怀州方向,亦非常紧要,听闻李罕之收受邵贼贿赂,欲整兵南下……” “大帅并未令我攻泽州。”庞师古不为所动,道:“张慎思在济源,令弟在怀州,难道不能挡住李罕之、契苾璋?” 契苾璋率夏贼之飞龙军出太行陉,屡屡袭扰怀、孟,这是已经知晓的事情。但庞师古并不打算将精力倾注到这方面,因为东平郡王关心的是河清方向。 出征之前,庞师古得朱全忠面授机宜,言可水陆夹攻河清。他少年时便与朱珍等人一起跟随朱全忠厮杀,朱全忠也十分信任、照顾他,故死心塌地,视他为父兄,言听计从。 朱全忠说“似可水陆夹攻”,那他就水陆夹攻河清,并将其作为战略重心。怀州战场,统归排阵使张慎思指挥,他带着上万衙军屯于济源,怀州、轵关一带也有大军,若还不能挡住李罕之、契苾璋,那干脆回家种地好了。 “庞都将是都指挥使,自然胸有韬略,某失言了。”张全义勉强笑了笑,举杯赔罪。 庞师古一饮而尽,道:“你也不必担心夏贼骑军。张存敬是游奕使,我已令他率踏白、捉生、亲骑三军出动,驱逐河清至河阳一线的贼骑。再过月余,沁、清二水复涨,船只可直入河内,运兵、运粮无忧也。怀州一线,尔等只需守城。待我击破河清夏贼大军,便举兵北上,将契苾璋、李罕之一齐料理了。” 这话说得气魄十足,充满了征战的自信。庞师古有些隐隐瞧不起胡真等人,手里兵也不少,却一味防守。靠守,能把夏贼熬退吗?河洛熬了三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