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停在一人面前,看着他脸上刀疤,赞道:“迎刃而上,果是勇士。可是在河洛受的伤?” 军士闻言有些尴尬,道:“回大王,在汾水被铁林军砍的,我是河中降兵。” 周围人听了,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 “那也是壮士了。”邵树德神色不变,说道:“定难都那帮杀才,哪个手底下没几条人命,你能面对面厮杀活下来,不错。” 此人刚想说那时我脚底一滑,恰好躲过了必杀一击,不然早死了。但情商终究没那么低,嗫嚅了两下,便闭嘴了。 又到一人面前。 邵树德看了看,拉过他的手,笑道:“练箭很久了吧?” “当不得大帅神射。” “你见过?”邵树德问道。除了在河清与寿州出过两次手外,这些年愈发低调了,几乎成了和朱全忠、杨行密一样的坐镇大后方的纯粹统帅,甚至连指挥者可能都算不上,因为具体排兵布阵由他人完成。 也就李克用,依旧活跃在战场一线…… 义兄也一把年纪了,不知道近来可好。在魏博大掠,好威风,这会应是前往幽州了吧? “大帅西征兰州后,与诸将会猎,我远远见过。” “居然参与过兰州之役,那是老兵了。除步弓、长枪、横刀外,还会哪些器械?” “使得长剑,亦会投枪。” “淮南昔有名张神剑者,善使重剑,徒子徒孙众多。异日遇到淮贼,可敢拼杀?” 张神剑带不到千人投杨行密,杨行密担心不能驾驭,故杀之,其部众亦尽被屠戮。 其实有些可惜了,重剑武士,一般都是精锐。 有唐一代,即便陌刀、重剑非常流行,但用得好的还是不太多。到了宋代,更是很难寻觅成建制的重剑/陌刀部队了,可能这种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不太符合时人的价值观。 “有何不敢?”此人怒道。 “好!”邵树德就喜欢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壮士,大笑着勉励。 唉,该把儿子带过来的,让他见识见识军中的豪迈勇士,别整天跟杜弘徽、赵观文学诗书,学成个读书人。 “你是——何檠?”邵树德走到一名军官面前,想了一会,笑道:“夏州武学的学生。” “总办还记得我?”何檠惊喜道。 “我的门生,自然记得。”邵树德笑道:“你腰间的茶山剑,还是我授予的呢。好好杀敌,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谨遵总办教诲!”何檠大声应道。 邵树德含笑离去,又转了一圈,看着雄壮的军容,心中大定。 传统将门出身的军官,都笑武学生是死心眼,但邵树德就需要这种死心眼的军官。 而且他并不倚赖任何一种人才培养模式。 传统将门的人才,要!武学生,要!亲兵系,要! 每类人都有用处,都可以用,海纳百川嘛。 策马回到那一万新兵前,邵树德驻足良久,道:“此番若立大功,将尔等编为铁林军右厢。” 夏军系统之中,目前分左右厢的,就一个义从军,左厢三千人、右厢五千人,战兵、辅兵各半。 铁林军目前有一万三千步骑,若再编入万人,且给其配置骑兵的话,就兵力而言,这将是第一大军,可能会达到两万五千人以上。 铁林军,如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军,虽然有些部队不太服气,认为自己的战斗力比他们强,但资历就是资历,这是邵树德起家的部队,别人很难比。 这一万蔡人也知道铁林军意味着什么,在亲兵们将消息传下去后,人人奋勇,士气高昂。 目的达到了!邵树德大笑:“有如许勇士,贼人若与我战,破之必矣。今可多备长绳,异日或有大用。” “有何用?”郑勇凑趣问道。 “缚取贼众!”邵树德答道。 众人大笑,战意昂然。 ※※※※※※ 四月二十七日,斥候来报,淮贼连续两日渡河,淝西营寨内已有步骑五千余众。 邵树德继续遣人邀战,有那便于口舌的军士轮番上前辱骂,激贼军出营。 朱延寿一脚踹翻了案几。 徐温坐在一旁不言不语。该劝的他已经劝过了,他又不是主将,多说无益。 夏贼辱骂嘲讽的话很难听。 什么朱延寿靠他姐朱夫人上位,能力有限,难堪大任。 什么柴再用是丧家之犬,屡战屡败之类。 什么徐温寸功未立,骤得高位,居心叵测之类。 说得三人都有些恼火。但徐温沉得住气,柴再用沉不大住气,朱延寿则勃然大怒。 激将法,其实非常低级,基本上正常人都能一眼看穿,但为何屡屡有人上当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