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措的模样,他还是有些感伤。大唐天子,何至于此! “可曾听闻到别的消息?”圣人的脸色更加灰败,问道。 王师范犹豫了一下。他不但听到了,还见到了。 “陛下,邵树德征发洛、陕、虢三州百姓所治宫室,基本是按着上阳宫、紫薇宫旧观来的,或许是觉得长安水卤,粮食转运不便,打算让陛下至洛阳听政。”王师范终究不忍心把实情说出来。 他听闻夏王在洛阳,不是住在合欢殿,就是在含嘉殿小住。哪有修宫室的臣子自己先住进去了?这摆明了是把自己当做洛阳宫城的主人了。 再看看当地的百姓。河南道西边几个州,屡经战乱,户口十不存一,现在住在河南府、汝州一带的都是什么人?邵树德迁过来的军士家属及灵夏、河陇百姓,他们言必称“邵圣”,几乎都忘了李家天子的存在,甚至有愚昧之徒认为大唐天子本就姓邵,岂不可笑?岂不可怖? 地方官吏是明白人、文化人,但他们也不以为意。王师范一路上都住在馆驿,里面来往公干的将官很多,即便不刻意偷听,也能了解到许多东西——官员们根本不在乎谁当天子,简而言之,谁当天子支持谁。 军队就更不用说了。王师范本就是武夫出身,他能不知道军队什么德行?十六岁那年,他把镇里大部分兵马交给卢弘,让他带着去打棣州刺史张蟾,结果如何?天都差点塌下来。 邵树德整编了六支部队,计十八万步骑。这些人难道还听李家圣人的不成? 军队、百姓、官员都不支持李家圣人,还给你修洛阳宫室,骗鬼呢? 果然,圣人也不信这个,只听他神色惶急地说道:“邵树德早有不臣之心,这些年愈发放肆了。现在连宫室都修起来了,看样子是要谋朝篡位。王卿……” 王师范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 邵树德要开新朝,有点见识的都看得出来,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手下有一大堆人要安抚呢,他也不可能一直压着。 “陛下,邵树德爱惜羽毛,或不至于如此。”王师范安慰道。 圣人的脸色丝毫不减好转,他又追问道:“京中有传言,邵树德要派人将朕掳去洛阳幽禁起来,王卿觉得如何?” 王师范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仔细想了想,这事情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如果邵树德真要开国称制,禅让的把戏定然必不可少。毕竟他不是反贼出身,而是唐臣。像黄巢那种,直接将天子杀了都没事,他本就是反贼,天经地义,但邵树德确实不行,如果他不想吃相太难看的话。 另外,王师范也对圣人的精神状态有些忧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把圣人逼成这样?中官群体肯定是罪魁祸首,他们肆意打骂、凌辱、嘲讽天子,干了不知道多少令人发指的恶事。 朝臣们次之,王师范听闻最近不少朝官东行,前往洛阳。 老实说,朝官们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这会愿意上供的藩镇越来越少,京兆又被割出去了一大块,三司越来越难以搞到钱,俸禄拖欠得越来越严重,你让朝官怎么办? 高级官员还不用那么担心,因为他们有别的产业,可低级官员就太惨了,几乎要养不活家人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很多人就起了辞官不做的念头,或者干脆去洛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机会。 “准”鸿胪卿李杭、司农卿李延龄、太常卿郭黁、国子监萧符、都水监赵克裕等,陆陆续续招募了不少出自长安的技术官僚,从事礼仪、水利、教育、农业等方面工作,慢慢填补机构空缺。 这种现象目前才开了个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出走的人必然会越来越多。他们职级都不高,也没什么背景,但都是一个衙门里最主要的事务官,用起来顺手,也放心。 圣人只要眼睛不瞎,总能意识到官员的流失。但他也没办法,只能下令拔擢官员,再从新科进士中遴选人才——进士录取名额,已从最初的每年三十余人,扩大到了一百二十人左右,其实不少了,毕竟这是每年都考的。 王师范琢磨着,圣人部分不安全感,大概也来于此。他觉得,自己可能当不了几天皇帝了,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不发狂就算好的了。 “陛下,而今天下尚有强藩,他们仍遵大唐为正朔,邵树德想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勿忧也。”在圣人的逼视下,王师范M.IyIGuo.nET